古佛寺社区：长葛的“土地革命”

“一切都还只是在探索，所有的改革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许昌长葛市市委书记史本林在接受采访时显得尤其谨慎。
目前，长葛市正在全力推进千村并点工程，最终整合为61~66个行政村，8月底已经完成对其中36个村的设计规划。
记者实地考察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社区——古佛寺新型农村社区。这里的一期5层住宅已经基本封顶，活动中心、文化中心、幼儿园等基础设施主体结构也已经接近完工，村民活动广场上不断有村民从各地赶来，“监督”自己的新房子的建设进度。

逼着过河

无论是千村并点还是新型农村社区，都是逼出来的办法。自从中原经济区上升为国家战略之后，河南工业强省的目标与实际批复土地的数量完全不成正比。
近期央视的新闻联播，一条关于河南新农村建设的新闻：其中披露河南每年需要工业用地近150万亩，但是国土资源部每年只批复河南30万亩工业建设用地，用意不言自明，就是要保证河南连续9年粮食增产的成绩。
河南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永苏说：“河南粮食大省的地位已经被中央定位，不可动摇，每年中央领导来河南基本上都是围绕粮食产量问题，但是目前河南要工业强省，土地从哪里来？这才有了‘三化协调’概念的诞生。”而这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是新型城镇化。
新型城镇化除了解决三农问题的民生诉求外，主要是为企业腾出工业用地。数据显示，长葛市2011年全市用地需求高达6500亩，即使通过省直接匹配和追加用地指标，仍将有3600亩以上的用地缺口。
长葛的案例颇具典型性，在全省刚刚出炉的县域经济排名中，长葛市GDP总量排在第8位，达到300亿元，一般性财政收入超过10亿元，百强企业4家，其中3家已经上市。在长葛市发展规划馆4D场景播放室，长葛2020年的规划让河南省很多省辖市都相形见绌。
事实上，像长葛这样以工业作为支柱产业的县级市是河南省发展新型农村社区建设的突出城市，即需要大量的城市工业用地，还有大批急需改变生活质量的农民。于是，将这两者结合最好的方式就是“农民上楼”。
“农民上楼”在政府看来，好处颇多。首先，农民的身份将会发生转变，直接转变为产业工人，既可以选择在社区旁的企业中谋求一份工作，又可以在产业集聚区内实现就业，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无法转化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农民的收入也可以得到提高。”史本林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农民种植一亩粮食作物一年的纯利润平均在300元左右；但成为产业工人后每个月的工资平均在1200元，加上国家惠农补贴和其他政策性补助，每人每月可以得到1000多元的收入。
其次，搬进社区之后的生活条件可以得到质的提高。除了自来水、天然气等生活必需品外，还可以享受到与城里人一样的教育以及生活上的便利。
这其实只是长葛市新型农村的一个美好的愿景，更多的细节存在于复杂的农村环境中。

古佛寺模式

中国数千年的农耕土地制度使得农民对土地的依存程度非常高，农民愿不愿意舍弃自己独门独院的闲散式生活住进十几户同一个单元的楼房？舍弃耕地实现身份转变的农民能否有稳定的收入？这都将是困扰新农村社区建设的难题，这些问题目前也没有定论，一切都还在探索中。
长葛市石象乡古佛寺村可以作为参考。古佛寺社区规划占地503亩，将容纳原来3个行政村，8个自然村共8058人居住生活。该村原占地面积1580.4亩，建成后可以节约土地1067亩。其中将近400亩土地已经被长葛市上市企业众品食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众品）规划租用，众品将在这里建立养殖与食品加工基地。
为解决农民“上楼”之后无地可种，无经济来源的担忧，长葛市将租用给众品土地的租金与税收直接归入社区，再由社区分配到各家各户，保证农民收益的安全性。
这种由政府规划主导，企业帮建的新型农村社区正在向全长葛市推广。“本来规划没有这么大，周围几个村听说了这样的好事，主动要求融入新农村社区中来，所以才有了现在508亩的占地规模。”当地乡政府的一位领导说。
据悉，古佛寺社区居住面积采用“4+1”模式，户型从63.5平方米至137.7平方米等4种面积可供选择，由村民自主选择自筹资金。“当然这个自筹资金中相当一部分是政府的土地征用补贴，如果选择较大的面积，可能补贴还不够用，需要农户再掏一部分腰包。”当地乡政府领导说。
目前古佛寺社区的住宅楼由企业先行垫付，待农民交齐房款后还清，政府则负责基础设施建设，同时接纳社会企业资金物资支持。在古佛寺社区，记者就看到了由森源电气赞助的风力太阳能双发电路灯设置。
如果古佛寺社区能够如期建设完成，将大大解决原来农民看病难、上学难的问题，通过行政村的合并，教育资源也一并纳入新社区中，原来偏僻村庄孩子上学要走几里路的状况将会得到彻底改变。
同时卫生服务中心也将进驻社区，农民在家门口就可以享受医疗服务。城市里工业企业在集聚集约的同时，新型农村社区通过整合教育、医疗、商业、住宅等资源，使原本只能在城市享受的待遇在新农村社区也能得到体现。

摸索中前行

有专家称，新农村社区建设将成为一场新的土地革命，但尽管通过古佛寺这样的模式得到了工业用地，提高了农民的生活质量，但这样的方式依然存在大量的问题。
做一个简单的算术题就可以看出，通过新型社区集约出来的土地总数1062.7亩减去众品食业占地400亩，还有将近700亩的土地突然之间变成了“富余”，这部分土地怎么办？长葛市政府用一个新词来表述——“漂移”。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将这一部分土地流转到城市产业聚集区，增加城市的工业用地，同时在原土地实现复耕，保证耕地红线。这种“漂移”模式已经被频繁地运用到很多城市来解决城市用地难的问题。
除此之外，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问题的计划也成为一厢情愿。“众品在这里举办过几次大型的招聘会，但应聘的人却寥寥无几，一是因为农村剩余劳动力不足以胜任工厂的工作，二是现在的农村，青壮年劳动力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当地一位乡政府领导说。
到古佛寺社区施工现场看房子的人不在少数，但基本上都是妇女和老人。在与一位老人攀谈中，他说：“我恨不得明天就搬进来。”这位村民有儿有女，儿子在外打工，家里只剩自己和老伴，让他们拿出一部分钱购买社区内的房屋并不困难。
但是中国的农村还存在大量的现实问题亟待解决。五保户老人怎么办？女儿出嫁社区如何看待？原宅基地上的房屋因为质量参差不齐，茅草屋与二层小楼如何合理赔偿？土地被“漂移”之后谁来监督其复耕土地租金与税金的准确到位？
以上这些问题显得很是复杂，城市简单的人际关系和农村复杂的关系形成鲜明对比。据当地政府官员介绍，社区内将来还要规划养老院，保障五保户老人的养老生活，资金将从社区财政支出。
再如合理解决本村女子出嫁后的补偿问题，石象乡镇政府一再强调会尊重村民的意见，讨论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标准后再付诸实施。
复耕土地租金的长期性、安全性能否得到贯彻，史本林在介绍经验的时候表示，根据自愿原则，将来可以将租金变成股金，直接入股企业，从而让农民得到更高的收益。
这样的模式下新农村社区建设究竟会走向何方？我们或许只能用史本林的话总结：一切都只是在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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