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他独自到这个城市闯天下。很快,他在一家废品收购公司找到工作。公司老板姓张,大家都叫他“师傅”。张师傅每个月都要到一个驼背老太太那里收废纸箱。路很远,去掉油钱,几乎没什么利润,可张师傅一直坚持去收。他不解地问:“这样的生意为什么不推掉?”张师傅摇摇头,慢吞吞地说:“这老太太信任我,尽管没钱可赚,可我赚到了信任。”
星期天,一个陌生人打来电话,说有两百多公斤废品铝,要张师傅过去拉。张师傅开着车,在泥路上颠簸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那人所说的大马村。那人住的是两间小棚子。见到张师傅,这个一脸憔悴的男人顿时来了精神,客气地请他们进去。屋里一片狼藉,中间堆着一小堆铝锭,看到那点儿废品铝,大家鼻子差点儿气歪了。大家看着张师傅,师傅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装车!”?
那男人似乎吃透了他们不愿白跑一趟的心理,竟然说每公斤要加三角钱。张师傅没吭声。他忍不住了,甩手就走:“简直是无赖,我们没工夫侍候你!”
张师傅却喝住他,站起身,耐心地给男人计算成本,说按他出的价格,公司要赔70元钱。哪知那男人根本不理会,伸着脖子、厚着脸皮磨价。
正争辩着,里屋传出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等那男人再次出来,张师傅突然改变了主意:“好,就按你出的价格。我们之间第一次做生意,我亏些钱,就当交了个朋友。”临走,张师傅从车座底下抱出一箱方便面递给那个男人,说是一个方便面厂的客户给的,味道还不错,请他尝一尝。
张师傅说:“那男人要养家糊口,还要照顾老婆、孩子,生活有多艰难。如果他不说有两百多公斤,我们绝对不会跑这么远。这男人有头脑,是个生意人。”
短短两年,公司利润成倍地增长。半年后,那个欺骗张师傅的男人亲自找到公司,说要卖一吨废品铝。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他甚至带来了样品,以证明他所言不虚。后来,他果真成了张师傅最大的废品铝客户。
驼背老太太去世了,张师傅说:“以后没机会再往那儿跑了。”这话说完没两天,有电话打来,是驼背老太太家附近的机械厂:“我们厂每年都有十几吨废铁要处理,你们要吗?”张师傅赶紧派车过去。后来他才知道,这客户竟然是驼背老太太帮他争取的。机械厂负责废品处理的人和老太太同村,喜欢吃她煮的阳春面,平时没少去看她。她总是一边看他吃面,一边对他说:“为什么不把废品卖给老张呢?他是个实诚人。”
一年一度的市级财富人物大会隆重召开,张师傅是唯一的废品公司的老板。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他念着别人代写的稿子:“在我眼里,每个客户都可能会成为我长期的朋友。”
只读过初中的张师傅,额头上淌着汗水,稿子念得结结巴巴。原来,他只会做,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