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寄放与致良知的另一个角度解读

      致良知，是心学的核心内容，而关于致良知是什么？却鲜有现代语言将其表述出来，一般而言，多数的书籍或者学说都只是一概而论的，带有还原性质的将其描述成“人之本体”，认为那是人之本性的东西。

      但是，历史上，关于“性善还是性恶”的争论一直都没有停息过，作为一种学派，一种认知人的心理的范式框架，心学认为良知乃人之本体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什么导致了人和他人之间的紧张，这个紧张的程度将最终导致人的行为，行为对旁人有害，那么得出的结论就是“性恶”，反之则善，这样看似乎也有道理。

      先看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以及这个故事后，我们会完成对人类的心理和行为有一个较全面的认知。

 

晓光的故事

 

      晓光是一个男孩，样貌俊秀，在他十九岁那年，碰到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像一首诗歌，灵韵十足，眼眸中全是宁静，祥和，纯洁，就像刚从原始森林里的山涧里流出的山泉水一样。从邂逅的那一刻起，晓光产生了一种感觉，他对她有一种宿命般的依恋甚至皈依，这种念头牵动之处，内心里全是温暖，温暖中夹扎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哀愁。

      这女孩未染纤尘真挚的美，将晓光的内心引到一个善良，上进，细腻的地方。晓光知道，按照这女孩的美，自己一生若能瞻仰一次，便觉是上苍的恩赐。她将自己引领到的这个地方，也让他感到活着的纯粹，活着的真切。

      晓光以为，这个世界的每个女孩都是天使，都是上帝降入人间的女儿，在她们的一生里，该永远被呵护，永远活在善良的，宁静的，无忧无虑的世界里，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因为这种善良，宁静和无忧无虑，生命才美好，生计也殷实。

      晓光想来，他未曾走进这女孩过去十九年的岁月，未能有幸和她一起分担这十九年的忧愁与难过时光，未能有幸和他分享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的快乐。

      晓光会给这个女孩送去一些小礼物，每个星期，也会去看她一次，有时候，静静的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

      本来，在晓光的心中，这女孩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亲切温馨，他感觉两人之间有着一样的命同感受，也享着一样的快乐宁静，这种感觉，以前，仿佛是他未曾达到过的。

      晓光那时候想，如果这份爱意不加以克制，一旦表露出来，就是一种亵渎，是一种邪念。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晓光居然克制不住了，他想把这分宁静变成他生命里永恒存在的东西，但是他也没有明说，偶尔暗暗的传达。

      确定了这种想法以后，晓光想了一想自己，和这个女孩的尊贵，他出现了三种担忧。第一，他担忧自己今生不能和她在一起而孤苦；第二，他担心上天眷顾了他，而这尊贵美丽的姑娘跟着她受苦，那样，他宁愿放弃这份眷顾；第三，他担心他真无法创造出和她分享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放弃的时候，多年后回头，当初自己放弃了过后，这姑娘的一路也不快乐。

      晓光非常迷茫，惆怅恍然，哀思迷离，很难集中精力做事。

 

      一天，晓光闲着无事，沿着河堤漫步，一直走，便走到一座寺庙前。庙内杂草从生，但却显得并不荒芜，相反，生机勃勃。院内一老者，正在树下坐着，看着他进来。

      晓光向老者问了声好，也在那里坐着，老者神情亲切的问了他，小伙子不在尘世来到乡野却是为何？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听一听，让我能不能替你分担分担啊？

      晓光对着老者倾诉着他内心里的这些事，老者用心的听着，整个过程中，眼神里也全是真切的感知，仿佛在他身上也发生过一样。

      晓光讲完了，老者问他心里好些了没有，晓光说稍微好一些了。老者又问他，你现在知道怎么办吗？晓光说，不知道。

      言毕，老者神色一时变得肃然，便和晓光进行了以下的对话。

      老者：你内心的所有，即你的世界全是这个女孩，还有你的那三个担心，你并不确定她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是吧！那你希望让她知道吗，现在？

      晓光：（略沉吟）不想。

      老者：（和颜悦色的看着晓光）你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是害怕现在说出来怕被拒绝以后再也没用机会了，从此两人永离，天各一方。

      晓光：是…..是的。

      老者：那你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觉得你下一步怎么走？

      晓光：我很矛盾，我陷入困境，不知道怎么办？

      老者：那你能确保你能让她过上你希望她过的生活吗？

      晓光：不能。

      老者：那你希望她过上你想象中的她应该过着的那种生活吗？

      晓光：当然希望。

      老者：你喜欢她，可谓刻骨铭心，天地可鉴，为了她，你愿意付出你的生命是吗？

      晓光：是的。

      老者：就做算你的这句话当真。那么，如果哪一天，因为某种原因，她出现了危险，那一刻，你真打算为了她付出生命，在此这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妈妈等着你回家，你怎么办？

      晓光：没想过，要真是我那样死了，我也就对不住我妈妈了，她们把我养大，不容易。但我要没去救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老者：好，就算你是真的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可是，你想一想，这和她有关系吗？

      晓光：既有关系，也没关系，对她来说，这是我多情的打扰。

      老者：哈哈，年轻人懂的不少啊。你既然明白是你多情的打扰，你没出现以前，她是这个样子，你出现以后，她还是这个样子，而以后，你希望她过得好，担心她不快乐，是吧。你也希望你的家人，朋友，过得都很快乐，无忧无虑，是吧。

      晓光：是的，人活着就要向着善良的方向，要时时自省，要让自己变得有爱心，能给周边的人提供帮助。

      老者：这是你过去的很多年的思考吧，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向善，为何要帮助他人？

      晓光：为了让他人快乐，为了他人幸福。

      老者：那你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你得到了什么，你又付出了什么？

      晓光：我付出了辛苦，也可能付出经济上的支出，当然，这是一种标榜，一句诳语，不该这样自居。这个过程中，我得到了心里的安宁，和快乐。

      老者：是的，你的这些行为和付出归结到源头，都只是为了你自己心安，或者说是仅仅是你用行动去捍卫你内心里的一种感觉到的“美”，而这捍卫，是因为你想看到这美，希望这美始终存在。这美对你有一种吸引，是你意念中的东西，而她的出现，恰恰将你这种无法说清的，无以名状，无法描述清楚的却对你致命吸引的美体现了出来，一下子将之具体化了，于是，你便将这两个东西混为一体了。是吧！但是话说回来，仅仅是你得到了快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吗？如果哪一天，你出于好心帮助别人，却使别人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你会不会快乐？更有一种情况是之前一段时间，你并不知道你好心办了坏事，很长时间过后的一天你知道那些事完全因为你的插手变得更糟。这和你预期的天壤之别的结果向你袭来，你又会怎么办？

      晓光：……不知道之前，我会快乐，知道以后，我会不安，为了补救，我会做另外的事。

      老者：嗯，对，提到了你会不安。那现在我们再来看一下，你喜欢这美丽的姑娘。你喜欢她，希望她过得好，若有可能，你希望是你们两个走完一生，一起过得好是吧？

      晓光：是的。

      老者：从现在起，你的喜怒哀乐愁苦，源于她的喜怒哀乐愁苦是吧。

      晓光：是的。

      老者：尤其是你害怕她跟别人过得不好，是吧？

      晓光：是的。

      老者：现在我们再来看一下这个问题，你喜欢她，和她有关系吗？你之前说过没有，并且你试图做一些让她过得好，是吧！那样的话，你才会心安，她过得不好，你会担忧，你会心不安，尤其是她和别人过得不好，你更是心不安，是吧/

      晓光：是。

      老者：其实，这真的和她没关系。只是你内心里有一种渴望，渴望心里安然，你把你对爱的认识，关于如何倾洒你的情怀，关于如何走进别人内心的理解，还有，你尤其希望得到认同，并且让别人走进你的内心的这些东西，通通都寄放在她的身上了，并且，你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的这些寄放能得到来自于她那里同样的反馈，对吧？说到底，这和你帮助别人是一样的，都是在寻求别人对你的动机，对你的行为的肯定，仅此而已。

      晓光：（无语，思考很久，欲反驳）是的。

      老者：那好，现在给你出一个二选一的答案，在你和这姑娘共度一生和你父母的健康之间，你选择一项，只能选择一项。

      晓光：父母健康。

      老者：多数人都会选父母健康。并且，这种选择是很高尚的，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你选择父母健康，是因为这在两个答案中会更让你心安，也就是说，这个答案的反面会更让你不安。

      晓光：是的。

      老者：好，这个对比，你应该明白一点了，这些都是你情绪寄放在他们身上，对吧。

      晓光：对。

      老者：现在，我们做一个假设，这个女孩是一个恶毒的女孩，她给你的都是假象，只是为了调戏你，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亲身父母，你的亲生父母是现金你养父母当初的商场对手，后来你亲生父母战败了，连同你们都交给他们抚养了，今天，你家楼下卖油条的那对夫妇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知道这样的假设你受不了，你越是受不了，越证明你的情绪和你对他们的期望是有关系的，这份期望，就在你自己心里。

      晓光：（神情复杂，思考良久）好，我承认了，这些都只是我情绪的寄放，这寄放的源头里，是我的期望。

      老者：那好，在你的承认之间，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试着进入刚才我说的假设中，明天下午你再来，我们一起去西山看日落。

      第二天下午，晓光如约来到庙内，拜见了老者后，两人便沿着山路走向后峰，一路上林深叶茂，修竹连天，景色十分秀美。两人走走停停，一路欣赏这难得的秀丽景色，晓光也因这景色秀丽而微露欣然之色。在太阳快要下山之时，两人终于登到了山顶，从山上打量山下，在太阳的映衬下，淡淡的金黄色的色泽照在山头，此刻的太阳既没有耀眼的光芒，周围还有祥云的浮遮，仰望苍穹，可极目万里，俯瞰尘世，可望眼千山。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一片祥和，一派宁静。

      看了很久，太阳渐进下去，老者便问晓光，你觉得这景色美吗？

      晓光：很美。

      老者又问：昨天让你走进那个假设当中，你走进去了没？

      晓光：很难，心里乱得很。

      老者：那你的感觉还那么强烈吗？

      晓光：你让我走进那假设当中，我感觉我现在好像走入某种麻木当中，隐隐有点伤感。

      老者：看着大自然的这些美景，你有什么感受？有没有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到最后，人会发现，所有的快乐都和人无关，越是和人有关的东西，给人的越是悲苦。你看着着太阳，多壮美！这万里江山，多秀丽！

      晓光：是，有这种感觉。

      老者：你好好想想吧，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你就该承担这些苦痛吗？

      晓光：（沉思很久）我怎么感觉更加麻木，一切都好像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老者：这就对了，万物皆空，一切都空空如也，来也空，去也是空。

      晓光：……

      良久，老者说，下山去吧，明早我们再来看日出。

      第二天曙光未现，两人便结伴上山，这次登到山顶，远处的天际之间也还是一片灰暗，站在山顶，晨风袭来，清醒中夹着一种冷峻，依稀可以听到山下传来的鸡鸣声。两人迎风林立，谁也没说话，静静的等着日出，慢慢的，一线线光明从远处的山头与苍穹相连的地方渗透过来，游离过来。逐渐的，逐渐的，天亮了，只是那轮明日还没有升起来。看着东山，几科苍松依旧遒劲，韧立不倒，又悠然自得，面对千丈悬崖浑然不觉。不一会，东山之上出现了一道祥云，一团祥云，重重叠嶂。接着，在东山和与天际之间的衔接处出现了一道霞光，一道似赤色，又似金色的霞光，慢慢的，一旋红晕从天际中升了起来，接着，这红晕越变越大，变成红色的浅湾，变成一个半圆，最后变成一个整圆，从天际中弹了出来，挂在东方的山头上，慢慢的，这红慢慢消去，逐渐逐渐变成红黄色，变成黄色，变成金黄色，放出万道霞光，普照万物，世界无比的温暖，万物生机勃勃。

      又过了一会，老者像晓光说：你看太阳，山川，树木，这些东西多么宁静，自成一境，安和的在这里随着岁月，这便是一种造化。看着这些，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人世间所有的历难比起浩瀚的自然和宇宙来，不过沧海一粟，一毛九牛，对吧？比起这些名山大川，苍穹贯日的永恒来，你不觉得你的那些太短暂，瞬息间的东西微不足道吗？比起这天地之间的浩瀚广博，无边无际，玄妙无尽来，你不觉得你那些意念是如此的小吗？不是顾影自怜吗？你来到这个时间，没带来半点东西，和天地本为一体，而今，你又回到这里，现在，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吗？还有什么不该放下吗？那些身外之物！

      言毕，老者看着晓光。

      晓光遂无言，良久皆默然！

 

      三个月后，晓光再来看老者，老者问他，你放下了吗？晓光说，放下了。老者又问，你真放下了吗？晓光说，是的。老者问，你现在还思念那女子吗？晓光说，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老者说，那你说你放下了，看来你还是没放下啊！晓光正欲辩解，老者继续说道：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因为你也做不到放下，在你看来是放下的时候，只不过是你将你的情绪寄放从那个女孩那里转移到日出日落，名山大川这自然这里来了，这还是你的情绪，只不过你这时候的情绪寄放的远处那里，日出日落和名山大川不会明确的给你一种你事先带来的期望，也就是说，你没有期望这日出日落回应你，甚至，你把它当倾诉的对象，都只是你没带期望的言语。因此，你觉得放下了，而你一旦明白自己的期望是和你自己相关的时候，你降低了期望，你把期望放下了，这才是你的放下。而你的情绪的载体，一直都没有放下，只是你转移了而已，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这和移情别恋没有什么差别的，这期间，你的情绪一直都在。直到最后你连“放下”都放下了，你会觉得你对这女孩的思念，爱恋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了，你会正视它，觉得它本来就是你活着的一部分而不必刻意远离。那样的话，你会慢慢放下期望，你会去传递一种情绪，你感知这种情绪的时候，即使你还感到孤单，痛彻，思念。其实在另外一面，就是你在感知这些东西的时候，你重新回到了你生来就有的良知的状态，并且在你走向外面的时候，你会因为这丰富的内心而感到自己慢慢的坚韧。

      故事讲到这里，各仁各智。下述一下关于情绪寄放的相关内容。

 

      事实上，情绪的寄放是人类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首先这是因为情绪是时时刻刻存在于人的生命的每一刻的，是人类永恒的感知。其次是因为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是要和外界发生交互，换言之，人类永恒的感知里，感知的对象要么是自己，要么是自然界，要么是他人。因此，人们总是要对“外界”的事物进行尝试性的衡量，在事前做的准备和预案就形成了对该事物的预期。除了对外界和他人形成一种预期外，还会形成对自己形成一个衡量，或者形成对自己处理事务时候的即时性的测量及应对，这也是一种寄放。

      情绪寄放就是每一个人每时每刻的感知里，这感知中包含了哪些对象，就称之为把情绪寄放在他那里，而事实上，那个人并没有收到。正如散落在大江南北的歌迷喜欢刘德华一样，一如杨丽娟。每一个具体的歌迷的这种寄放，刘德华并没有意识到，接收到。

下一小节将简单对这个问题展开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