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树、巴乡清、羊头鱼

郦道元在《水经注·卷三十三》中有如下记载：

江水又迳鱼复县之故陵，旧郡治故陵溪西二里故陵村，溪即永谷也。地多木瓜树，有子大如甒，白黄，实甚芬香，《尔雅》之所谓楙也。江水又东为落牛滩，迳故陵北。江侧有六大坟。庾仲雍曰：楚都丹阳所葬，亦犹枳之巴陵矣，故以故陵为名也，有鱼复尉，戍此。江之左岸有巴乡村，村人善酿，故俗称巴乡清。郡出名酒，村侧有溪，溪中多灵寿木。中有鱼，其头似羊，丰肉少骨，美于馀鱼。溪水伏流迳平头山，内通南浦故县陂湖。其地平旷，有湖泽，中有菱芡鲫雁，不异外江，凡此等物，皆入峡所无，地密恶蛮，不可轻至。

细读这段文字，我们得知，重庆的三峡地区古代有三大特产：

一是木瓜，皮色白黄，有芬芳之香气，形状像盛酒的瓦罐，两头小中间大，就是《尔雅》中说的楙。楙，古茂字。《诗经》中有一首诗写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就是成语“投桃报李”的由来。台湾有个写言情小说的女作家琼瑶，其笔名也是源于此。

二是清酒，俗称“巴乡清”，产地在巴乡村。巴乡村的具体位置，应在鱼复县的故陵之北，也就是现在三峡库区的云阳县故陵镇附近。鱼复县就是现在的奉节县，春秋为庸国鱼邑，战国为巴国鱼复，历代为巴东郡、巴州、信州、夔州治地，云阳县古代归其管辖。故陵这个地名，按照郦道元的解释，是因为江边有六个大坟是楚国早期都城丹阳（今秭归）的先王陵墓，就好像巴陵一样。巴陵在枳，也就是现在的涪陵。

三是羊头鱼，肉多刺少，味道鲜美，甚于其他鱼种。不过，这个鱼种在三峡地区应该已经绝迹。

下面重点说说清酒。清酒，本义是清洁之酒，是相对于浊酒而言的。现在江浙一带人喜欢喝的黄酒，就属于浊酒，是没有经过沉淀的米酒。提到清酒，我们现在首先想到的是日本清酒和韩国清酒。其实，清酒最早是源于中国，然后传入朝鲜半岛，大约在唐朝时期传入日本。日本清酒的酿造者称为“杜氏”，让人联想到中国酒神杜康。

关于清酒的史料记载，最早见于《诗经》和《周礼》。《诗经·小雅》中有“祭以清酒”的诗句，可见其用途是祭祀之酒。另据《周礼·天官冢宰第一》记载：

“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凡为公酒者，亦如之。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缇齐，五曰沈齐。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辨四饮之物：一曰清，二曰医，三曰浆，四曰酏。掌其厚薄之齐，以共王之四饮三酒之馔，及后、世子之饮与其酒。凡祭祀，以法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

酒正，就是酒官之长，负责制定饮酒的规矩。公酒，就是因公事酿造之酒。所谓“五齐”，就是按酒的清浊，分为五等。醴以上为浊酒，盎以下为清酒。所谓“三酒”，就是酒的三种用途。事酒，是有事的时候喝的，比如公务活动之类；昔酒，就是夜酒，是闲来无事自己在家喝的。昔，古同“夕”；清酒，就是清醇之酒，主要用于祭祀。所谓“四饮”，就是四种饮料。清医浆酏，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清汤、药膳、豆浆、薄粥。

从文中来看，清酒在周朝礼制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在平时，专供天子、王后和王子享用。在重大祭祀活动时，又作为祭祀用酒。《诗经·大雅》中说：“显父饯之，清酒百壶”。显父，就是德高望重的长者。考虑到《诗经》的主要采集者尹吉甫就是古代巴国的江阳人（今四川省泸州市），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巴地名酒“巴乡清”在周朝时期有可能是作为贡品给周天子享用的。事实上，即使是在几千年之后，泸州老窖仍然是中国四大名酒之一（贵州茅台、陕西汾酒、泸州老窖和陕西西凤）。而泸州老窖在对外宣传时，也反复强调泸州古代属于巴子国，靠近巴乡清酒的原产地，以突出其历史悠久和品质优良。

那么，从旅游文化相结合的角度，我们能否将“巴乡清酒”重新开发出来，给游客免费品尝，以丰富三峡旅游的文化体验呢？若是再加以品牌包装，配上古风雅韵的酒具，或者英气逼人的巴王剑，我们能否使其产业化，成为可供游客购买的旅游文化产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