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见到或者想到哥哥,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并间或着些许心疼。
当侄子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呱呱坠地时,一家人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的。
但,天有不测风云。
由于嫂子的疏忽,一碗小米稀饭扣在了刚刚出生两天的婴儿胸部。在医疗条件及其落后的年代,经过艰难的抢救,侄子的小命总算保住了,但留下的是一块大面积的灼伤。
这小子一生的坎坷,自此开始。
灼伤并没有影响到小子的智力。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直到他出生后的第十一个年头。
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年夏日的某天,他居然拉着弟弟玩起了上吊“游戏”;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土墙上一个摇摇晃晃的两寸铁钉居然挂住了他的未来。
等把他摘下来的时候,瘀血已经黑至眉心。
在县人民医院,面对奄奄一息的侄子,主治医生劝说哥哥放弃。说即使抢救过来,也是痴儿一个。
哥哥说,痴儿也是一条性命,救。
只有大医院才具备救治条件,于是转往省人民医院。
即使在那个时候,治疗费用对一个农家来说,也是巨额的,是农家不堪承受的。
总算保住了生命。
幸运的是,智力对于读书有影响而对于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经哥哥百般努力,给侄子组建了家庭。侄媳虽然不是百里挑一,但在乡里实属优秀。
自此之后,侄子的生活成为哥哥的生活中心,甚至是全部。在他的料理下,侄子的生活过得很是不错。
但是,侄子的恶梦并没有结束。
在布置新房安装窗帘时,被他砸飞的铁钉---又是铁钉,击中了他的左眼。一番救治之后,左眼失明。
可想而知,家庭所遭遇的打击。
可想而知,哥哥的心理。
他继续支撑着一切,更加努力地。
他的其他三个孩子或者通过读书或者通过打拼,都城市化了。在他的努力下,这个不幸的侄子,也在县城安居乐业---买了宅基地,建了楼房。
侄子的智力和能力,不足以支撑起来由三个子女组成的五口之家。
所有这一切,全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哥哥操劳。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经济问题。
事实上,哥哥只是一个特例。侄子特殊的遭遇,让他比其他父亲付出了更多。仅此而已。因为天下所有父母,为了儿女,哪个不是无私到倾其所有,包括生命。
我常常为此疑惑:为什么父母能够为了子女不惜一切,子女对于父母却很少能够如此呢?
好像社会也是这么认识的。如果父母为子女捐献器官,那肯定构不成新闻,而子女为父母捐献,尤其是有一定成就的子女为父母捐献,就一定会成为新闻。前些年山东一个成名律师为母亲捐献肾器官,就被广泛宣传并被评为年度感动中国人物---为父母做了应该做的事,就能感动中国!很难理解其中的逻辑。
父母为了子女的发展而不惜一切,子女为了自己的发展而不顾一切---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人的一生可能会有许多遗憾,但有一种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在父母的有生之年不能用心去关爱和回报他们。
那会是怎样的一种遗憾?
父母对子女的付出,伟大到包容一切,平凡到不被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