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水果早就来了

　　中国降低农产品关税指日可待，随着一系列惹眼的公关活动和广告，洋水果仿佛一夜间冲进了中国。“其实，洋水果早就来了，而且，有的甚至已经离开。”北京农林科学院林业果树研究所鲁韧强所长说。

　　他所在的研究所拥有一个覆盖整个北京水果市场的零售公司。他对市场的了解不亚于对果树的研究。“日本的梨已经被打出去了，美国的红提葡萄进口量也越来越少，原因不是关税太高，而是中国自己能生产出相同品质且价格更低的水果。”

　　鲁韧强对洋水果的跃跃欲试或大举进入并不担心。“凡是能集约化的，我们没戏；凡是多人力、精细化的，都是我们的优势”。

　　他说，水果正是后一个“凡是”的典型。因为，果树不能像小麦等大田作物那样集约化管理、机械化操作。要想产出高品质的果子，每个长在树上的花朵、水果都需要无数遍的手工摆弄，直到后面的采摘、运输、销售，几乎离不开人手。劳动力价格低的中国首先占了低成本的优势。“全世界的水果几乎在中国都能找到适宜种植的区域。”鲁韧强认为，这是中国的第二个优势。只要科学、精心管理，在适宜地区种植，中国水果品质绝不比洋水果差。

　　国产水果只能打价格战

　　市场正好印证了鲁韧强的论断。“自己吃还是送人？”在北京四道口水果批发市场，面对在“土”、“洋”水果之间犹豫不定的顾客，几乎每个商贩都会这样问。

　　答案很简单。如果送人就买美国蛇果，自己吃最好买国产的红富士，虽然与同类国产水果相比，任何一种洋水果价格都要高出4至5倍。

　　鲁韧强说，商贩的建议绝对有道理。美国蛇果好看但并不好吃，国产红富士口味好但不上档次。美国的大杏仁实际上是桃仁，营养比我国的杏仁差多了，但作为商品，人家的样子好看。

　　这是为什么呢？记者观察，打开任何一箱美国蛇果，它的大小、色泽、口味几乎一模一样。而国产红富士却没那么“整齐划一”。

　　鲁韧强说，差距正在这里。他用“品质差”、“没标准”来定位国产水果。

　　据说，不久前，从事果品交易的张先生拿几个苹果样品给一个美国果商，对方一看非常满意，马上要订货上千吨。但条件是，每个苹果从大小、色泽、形状、口味上必须一模一样。

　　张先生傻眼了：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怎能挑出这么多一模一样的？

　　可是“洋人”能做到。在北京市场上500克售价15元左右的美国橙子、20元左右的以色列蜜柚，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鲁韧强解释，这就是“品质”。上世纪50年代，中国曾统治着世界核桃市场。可到了70年代，被美国取而代之。

　　原因是，直到今天，我们到市场上买几斤国产核桃，仍然肯定是皮儿有薄有厚，瓤有白有黄，味儿有涩的有不涩的。而美国人早就对核桃进行了品种化，以上各指标差别不大。

事实上，中国并非不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而是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几年前，中国的水果市场就进入了阶段性过剩，无论是果农还是商贩，都在靠竞相压低价格来生存，进行着最低水平的交易。

　　这样，要想取得较高利润，只能在新品种上下工夫。鲁韧强说，追赶新品种使得中国果农常常“熊瞎子掰棒子”。无序的生产、销售下，根本没有标准可言。可就在我们追新的同时，国外果品大公司和协会正组织他们的果农对同一品种进行着精雕细刻。

　　一哄而起搞臭好品种

　　鲁韧强剖析，日本也是千家万户的果农独立生产，但面对的只是一个公司或协会。种什么果树，什么时间施肥，施什么肥，施多少，多长时间采摘，摘后用什么处理……公司会给果农一个详细的清单。采摘后的果子用统一的机器挑选，没选上的再用来加工。

　　而且，公司给果农的树种都是从种子开发单位买来的，品种受法律保护，其他公司不能随便种植。

　　可中国不同。“什么赚钱就一哄而起，一搞就是世界第一”。接着，就是价格不断下跌，直到利润尽失，谁也不愿再种。

　　因为果农基本没有生产、经营指导，只好“什么好卖就种什么”。这样，任何一个新品种，几年时间就被搞臭了。

　　鲁韧强心疼地说，开发一个品种，需要10多年，而“搞臭”一个只要几年工夫。

　　鲁韧强用“攘外必先安内”来建议中国水果市场的发展。因为他坚信：“只要解决了标准化、区域化、品种化的问题，中国水果不怕任何外来进攻。”“中国这么多人，只要给果农一个具体的标准，他们能把自己家的果子作出花儿来”。

　　事实也证明，如今，日本的梨、美国葡萄已经逐步退出中国市场。美国柑橘、澳洲的大黑李子在中国一些地区已经引种了。“它们早晚也会被挤出去的。”鲁韧强断言。

　　期望洋水果把标准带进来

　　有数字说，流通在世界各国外贸市场上的水果总量约1000万吨，而年产6000多万吨水果的中国仅占60万吨左右。

　　鲁韧强建议，国家应在某种水果的最佳种植区域建设专门出口基地，如在山东、陕西等地建苹果出口基地，在北京、新疆建葡萄出口基地。

　　他的观点是，欢迎洋水果进来，但双方必须合作。对方可以带来国外的标准，随之把中国水果送进国际市场。

　　韧强的研究所所属的公司正在与澳大利亚一家公司谈判，希望把对方一些特产水果引进来的同时，把中国的核桃、板栗、杏仁、柿子等国外稀缺的水果按国际标准送出去。“这叫互补也叫双赢。”鲁韧强说，否则对双方都没好处。因为中国水果市场照样可以把任何一个洋品种在几年时间内“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