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林清幽，小溪潺潺，清晨的风微微地吹着，清新的空气弥漫着山野，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冉冉升起。

薄薄的雾霭，轻柔地飘在半山腰上，宛若披在山林上的白色丝巾，在朝霞的映照下，闪耀着明亮而璀璨的光。

山雨已经停歇了，树林里啪嗒、啪嗒的雨滴声，在空旷的山坳传的格外悠远。小鸟们也来赶早了，它们在林中快乐的追逐、嬉戏，清脆的鸟鸣声，不时地响彻云霄，一些鸟儿飞累了，它们轻轻地散落在树枝上，啄着身上的羽毛，叽叽喳喳地交谈着，远处悠长的钟声传来，它们又倏忽一下飞起，惊起树叶上的雨珠落玉盘似的溅落……

易定胜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他站在高高的山巅上，面朝云海，心潮澎湃，白云在他的脚下溜走，大山在他面前乖戾，他感觉自己长了一双翅膀，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啊飞……

 

“易定胜，该起床了！”睡意蒙蒙中，易定胜感觉有人在喊自己。

他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才明白刚才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而王胜已经洗刷完毕，正在穿着衣服。

“哇，差点睡过了，谢谢，谢谢你啊。”易定胜一边跟王胜说话，一边快速地穿起衣服。

“今天上午，我找找客户，如果没有合适的，下午我就回去了。”王胜对易定胜说。

“哦，这样啊。”易定胜翻身下床，他在回味着王胜的话。

 

早餐很简单，两人各吃了一份热干面，外加一份豆浆，然后，以小吃铺为起点，他们开始找起客户来。

这个乡镇并不算很大，南北狭长，东西粗短，辖区内大概有2万多人口，这是他们访问第一家商店，老板告诉他们的。

他们是从街中间开始走访的，从东往西，又从西往东，除了一些小的零售店、食杂店、百货店之外，具有批发性质的客户几乎没有。

他们又开始南北向拜访。从街中开始，他们从南向北，这次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家较大的批发部，并且生意很不错，但可惜的是，无论是易定胜的方便食品，还是王胜的调味料，这家批发部的老板都不感兴趣，原因很简单，他现在专注于白酒的分销，单箱利润很大，方便面和调味料的利润水平，他根本看不到眼里。

走出那家门店，两人都有点失望，王胜更象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走在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然而，易定胜却像一只猎犬，无论走在那里，都死死地盯着路边任何一家门店，他在搜寻着目标，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就在大街的最南端，乡政府驻地门口的一个拐角，易定胜终于发现了一个门店较大的批发部。

这家批发部具有一定的规模，光看门口摆放得象山一样的碗面以及店里存放的老八大名酒，易定胜就感觉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客户。他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而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这家门店的生意太好了，屋子里外都是买东西的，一位清瘦的女士，陀螺般的不停地转身忙着拿东西，找钱，这让易定胜有点纳闷，怎么门店只有她一个人呢？

“您好，我是嘉义方便食品公司的业务员易定胜，请问，老板在吗？”在屋外站了好大一会，易定胜走进店里，趁着女老板刚忙完一桩生意，见缝插针地打招呼。

“哦，老板不在，你们找老板干什么？”女老板好像不解，也很警惕。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一个乡镇客户经销我们的产品，看到你们门店规模很大，想与你们谈谈，看能否合作？”易定胜边说边递上名片，同时，示意一旁的王胜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板你好，我是翌都调味料公司的，跟嘉义公司一样，也想找一个客户做我们的总代理。”王胜说完，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了样品。

“哦，可我做不了主，你们等老板回来吧。”女老板边忙着给顾客拿东西，边把王胜的样品放在了柜台上。

“哦，那老板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易定胜问道。

“去一个山沟里的村庄送货了，要的急，刚出门不久，大概一会就回来了吧。”女老板头也不太抬说。

“那好，我们等他回来，您先忙吧，我们先随便看看。”易定胜含笑地对女老板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难熬的，从上午的10点一刻，一直到11点多，那位老板依然不见踪影，门店的生意依然很好，看到女老板忙碌的不可开交，易定胜禁不住前去帮忙，他帮着给女老板抬东西，帮着给顾客递钱等，女老板有些不好意思了，抽出间隙的功夫，打电话联系男老板，可也许由于是在山区里的缘故，手机没有信号，唉，竟然是云深不知处。

12点的时候，两人决定先去吃午饭。

“男老板再不来，我可要走了。”王胜边吃着面条，边对易定胜说。

“哦，我建议你再等一下，争取最后的机会。”易定胜劝慰王胜，当然，他也想让王胜能给他做个伴。

“一会看看再说吧。”王胜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

“好，我们走吧，再去看看回来了没有？”易定胜和王胜一前一后，又向那家门店走去。

到了门店后，很遗憾的是，虽然生意不忙了，可男老板还是杳无音讯。他们又一直等到下午2点多，那位老板依然没有回来。

就在两人都跟女老板几乎没什么话可谈，而且等的都有点困乏的时候，女老板的电话响了。

“抱歉，刚才老公用客户的座机打来电话，他送完货后，在跟一个乡村客户一起吃饭呢，你们的情况我也跟他说了，山路不太好走，他估计要下午4点左右才能回来。”女老板接完电话，马上把消息告诉了他俩。

“哦，四点多？是这样啊，这可怎么办？”王胜首先开了口。

“那就继续等吧，不能白来一趟啊。”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两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易定胜建议王胜继续等。

“看来我要先走了，我还要到其他市场去看看，要不，你自己在这里等吧，有空我们多联系！”王胜这次先伸出了手。

“哦，等老板回来，谈谈再走吧，现在走，多可惜啊。”易定胜一再挽留王胜。

“不用了，我也不想在这深山老林里再住了，市场很多的，还是到其他市场再看看吧，机会多的是，你自己多保重！”王胜说话很坚决。

“那好吧，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有缘还会相见的。”易定胜含着笑，默然地握着王胜的手，他竟然不想放开。

王胜踏上了一辆通往县城的班车，他准备中途下车，到另外一个县城去开发客户。

班车缓缓启动了，易定胜站在石阶上，不停地向着王胜挥着手，直到那辆班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那一刻，易定胜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感，内心里更象打了五味瓶，而茫然不知滋味。

他呆呆地站立在风里，任自己凝成一座永久的雕塑。

不过，他的思维还在持续，因为，他还要前行。

 

易定胜有点木然地走回那家门店，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由于喝酒而眼睛有些放光的男老板终于回来了。

易定胜的眼里，一下子又放出了光彩。

这位老板名叫赵磊，才36岁，高中学历，由于早年外出打过工，见过很多市面，因此，头脑灵活，经商活套，生意比一般人做的好，在这个乡镇，他可以说是第一大户。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次，易定胜算是深刻领教了。虽然赵老板不是湖北人，而仅仅靠近湖北，但他的精明劲仍然让易定胜如临大敌。因此，与赵老板的谈判是相当艰苦的，其中，一个主要的焦点问题就是一下子进不了一大车货，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怕产品卖不完积压，而让自己承担风险，同时，先款后货，也让他有些担心，为什么呢？怕吃亏上当，这年头，商业骗子太多太多。

但易定胜还是从赵老板那匆匆闪过的兴奋眼神里看到希望，于是，他坚定地告诉赵老板，他们可以一起去厂家考察，也可以到临近的一些市场去参观，如果不方便，可以给他的客户打电话来证实，至于怕积压，这个尽可放心，因为中秋节旺季已经来临，产品到时还会存在缺货、断货的现象，一大车货甚至就卖不到中秋节；另外，随着天气变凉，产品也便于存放了，不用担心由于天气较热，而影响产品保质期。此外，为了避免客户怕卖不出去的担心，易定胜还承诺，他将驻扎在赵老板那里一段时间，直到一车货卖完为止。

赵老板确实很狡猾，他利用出去的片刻时间，冒充一个下游客户，给了汝县的魏老板一个电话，电话里，魏老板的话语证实了易定胜所说并不是谎话。等他从外面返回门店时，他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下来。易定胜也似有所悟。

让别人把自己兜里的钱乖乖地掏出来是有难度的，为了让赵老板能够顺利打款，易定胜还通过自己手中的政策权限，给客户每车配备30件宣传大褂，最后，在一边参与的女老板也给赵老板示意差不多了，于是，赵老板终于吐口，经销嘉义的产品，并且第二天上午就与易定胜一起去县城打款。

通过另辟蹊径，易定胜终于又开发出一家新客户，他为王胜的半途而废而深感惋惜。

笑在最后，笑得最好，奇迹往往发生在最后一刻，易定胜深深地明白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