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新闻记者一样搜集信息

接受绝不等于妥协，而是认清现实。然后决定你的对应之道。

—凯瑟琳•泰森

过去八年来，我有段非常美好的经历。我曾经在同一时期在同一团队，是大家的思考伙伴。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对于保密的事情，我绝对信得过自己的能力，我从不把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话再告诉给其他人。但是另外的一个结果就是，我意识到我们一直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事实。对于同一场会议，有人会赞叹不已，而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场灾难。对于同一个人，有人会说，他削弱了大家的力量，而另一个人则会说，他给了大家莫大的支持。有时候，我会想说，“你们是住在同一个星球上吗？”后来我明白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们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星球上，各自定义自己的规矩、假设与结论，它们绝大多数都伴随我们良久，但我们从未真正意识到。我们看到的，并非生命的真正样貌，而是我们所认定的样貌。

这么做非常危险，尤其是面临改变的时候，认清现状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不知道改变的洪流来自何方，会以多快的速度席卷你的人生，你又如何驾驭它？正因如此，只要你意识到你必须应变，首要之务便是了解现实状况。这听来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但实际上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首先，情势可能会十分复杂，难以判断孰真孰假。其次，正在改变的究竟是什么，或许不那么容易下定论。

然而，寻找真相的过程之所以如此重要且极富挑战性，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一切都跟我们的大脑运作模式有关。为了避免信息超载，我们的大脑过滤掉许多信息，仅注意到少数信息；然后，以超越我们所能感知的速度，迅速获取信息，并赋予意义。组织理论学者阿吉里斯（Chris Argyris）将这个过程称为“推论的阶梯”（请见第61页图）：阶梯最底层是“所有观察到的信息”，往上一层是“经过选择的信息”，接着依次是“进一步赋予意义”、“基于之前的意义作出假设”、“我的结论”、“由结论而来的信念”、“基于信念产生的行动”。你攀爬的阶梯层级越高，你的想法就越根深蒂固—同时也越危险，因为你正逐渐远离真相。

有趣的是，虽然阿吉里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发展出这个“推论的阶梯”模型，但这个模型似乎与《创智能》（On Intelligence）作者霍金斯（Jeff Hawkins）提出的“大脑新皮质”①（①neocortex，在大脑负责心智运作的中心。）理论不谋而合。他深信大脑的结构是阶层性的—最靠近脑干的部位，负责接收信息，会随着新信息进入使人不断改变；距离脑干最遥远的部位，则根据过去的经验，创造出你对现实的某种信念，将不符合既定信念框架的事实都摒除在外；至于位于中间的部位，便试图在从不改变与不断改变这两个部位之间，居中调节。

就改变这件事来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了解，心智往往直接跳到意义、假设、结论和信念上，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我们会束缚于大脑对情势的解读，而对真相视而不见。

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看面临改变时，自己习惯赋予这件事什么意义，藉此体会到心智的运作过程。以下是我的习惯模式：我们姑且就假设有个客户因为预算紧缩，取消了一场为期一整天的训练活动。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智立刻就跳到：“我很快就会沦落到上街拾荒为生。”不用说，这种想法当然立即使我陷入恐慌。

你的心智也在做类似的事，或许是：“我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因为他是经理，而经理绝对是不值得信赖的。”或者：“因为我一无是处，所以都是我的错。”或者：“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值得有更好的机遇。”只要我们的心智开始在“推论的阶梯”上跳跃思考，我们的反应就会基于假设而非事实。就我的例子来说，我现在陷入恐慌中，而这种心智状态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在此案例中更是毫不必要的，毕竟只不过是取消了一天的课程而已，而我还有其他事可以去做。

这也是为什么要求你，当你意识到改变的洪流来袭，首要之务就是来到“推论的阶梯”的底层。底层这里比较安稳，你可以开始搜集任何与现状相关的情报，并避免直接跳到假设与结论的阶层。听听柯南•道尔爵士的忠告吧：“你若没有任何信息便妄下定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事实以符合你下的结论，而非面对事实做出结论。”通常事实不如我们想象中糟，就算真有那么糟，至少当我们知道真相为何，可以据此做出更有效的响应。

《工作学习地图》（The Inner Game of Work）这本书的作者葛维（Tim Gallwey）发展设计出一系列的问题，当你必须适应新局面时，便可运用这些问题搜集与现状相关的信息。我建议你找个地方安静坐好，写下你的答案（或找个人来问你也可以），假装自己是新闻记者—只记录事实，而非妄下结论。

你不需要回答所有问题，只要根据你的情况，判断哪些问题关系重大，且对你较有帮助，尽你所能地搜集更多的事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