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面临“通胀”和“通缩”双重压力

薛金福/文

      背景：中国人民银行17日宣布，自4月21日起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这是央行去年以来第10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也是今年以来第4次上调。本次上调以后，大型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将升至20.5%的历史高位。以3月末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余额75.28万亿元计算，本次上调大约冻结银行资金3750亿元。

      在此之前，15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第一季度经济数据，3月份中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升5.4%，2月份升幅为4.9%；生产者价格指数(PPI)同比上升7.4%，当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4.8%。

      4月5日，央行决定自2011年4月6日起上调金融机构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金融机构一年期存贷款基准利率分别上调0.25个百分点。这是央行今年以来第二次加息，也是去年以来第四次加息。

      通胀“老虎”吃掉中小企业竞争优势

      为应对持续高涨的CPI和PPI，中央政府已经多次加息和上调准备金率。目前一年期存款利率达到3.25%，一年期贷款利率达到6.31%。准备金率更是达到空前的20.5%，预计3750亿元资金被冻结。中央政府几乎将利息和准备金率的手段运用到了极限，但是依然不见通胀明显缓解。3月底中国广义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16.6%，增幅高于2月底的15.7%。另外，人民币升值预期持续，国外热钱大量涌入国内市场，加剧中国通胀形势。

      流动性过剩，原材料价格、劳动力价格持续上涨。2010年工业品生产者出厂价格累计同比上涨5.5%，工业品生产者购进价格累计同比上涨9.6%，高出工业品出厂价格涨幅4.1个百分点。近期石油价格每桶在100美元的高位上震荡，棉花价格在2010年一年上涨一倍多，铁矿石价格已经连续上涨达到历史高位。近年劳动力价格普遍上涨，部分地区还出现用工荒。

      在国际市场上，中国企业最重要的竞争优势就是成本优势，低廉的劳动力和原材料保障了中国企业的成本优势。但是，持续通胀，中国原材料和人工成本大幅度上涨，中小企业原本的成本优势已经渐渐消失。人民币持续升值（美元/人民币达6.5301）加剧了中国企业低价格优势的丧失。人民币国内贬值国外升值导致中国企业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都面临巨大成本压力和优势渐失。

      成本优势丧失，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优势也就丧失，中国不少制造企业和外贸出口企业生存异常艰难。2011年第一季度中国出现10.2亿美元的贸易逆差，为六年来首次季度逆差。

       国内市场中，中小企业已经习惯了依仗成本优势的价格战。从家电到B2C中小企业依靠价格战武器确实打出了一套“孙子兵法”，有些已经打出了品牌。但是面对持续通货膨胀，中小企业的价格战已经骑虎难下。一方面是持续高涨的原材料、劳动力、融资成本，一方面是消费者捂紧口袋谨慎消费抗通胀，价格战打还是不打。继续打价格战，当然可能把竞争对手秒杀，但是自己也面临大范围亏损；不打价格战，企业却没有什么竞争的优势。

       当原有的成本优势丧失，新的竞争优势又没有形成，这个时候企业该怎么办？于是就有不少企业开始钻政府腐败的空子，在与当地政府勾结之后，肆无忌惮地给猪喂瘦肉精，给“三聚氰胺加牛奶”，给馒头“染发”，给大米加镉，给饮用水灌自来水，给火锅加化学添加剂，给猪肉加牛肉膏变成了牛肉，拖欠民工工资并雇凶殴打民工，欺行霸市以黑社会手段解决竞争对手……

      如此一来，成本自然下降了，竞争对手也被搞定了，可怕的“潜规则”被奉为经营管理的“圣经”，商学院毕业生被打入“冷宫”。企业在“潜规则”下继续高奏凯歌，突然有一天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抖出了“潜规则”，于是三鹿倒下了，双汇“前仆后继”中，下一个不知道是谁。

       一直在讨论为什么中国出不了具备国际竞争力的企业，如果政府继续这样“有所为有所不为”，让“劣币”继续驱逐“良币”，让遵循“潜规则”成为企业的竞争力，我想中国永远出不了国际知名企业。

      通胀让原本就不走正路的企业，在歪路上走的更远，甚至“有去无回”。

      通胀压力下遭遇中国式定价

       成本上涨，企业价格战已经熄火，涨价成为了必然。但是，很悲剧的是中国企业遭遇中国式定价。为了确保价格总体稳定，发改委近期约谈饮料、奶业、糖业、酒业等17家行业协会，要求暂缓涨价。目前，不少面粉、日化、零售等企业已经接到了“暂缓令”。

       政府要求企业暂缓涨价，表面上有利于缓解民众的通胀压力，有利于抗通胀；实际上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和闹了笑话。政府调控物价来抗通胀，实际上是本末倒置。通货膨胀就像气温，物价就像温度计，气温上涨，温度计度数上涨。人为地把温度计度数调低，气温就降低了吗？人为地把手表电池卸掉，时间就不走了吗？

      企业成本上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政府强制要求企业不涨价，那不等于用纸去包火吗？企业顶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把纸烧掉。面对政府的压力，企业也只能忍气吞声强装笑脸支持中央政府的英明决定。这种做法无疑得不偿失，无疑是在抛弃市场经济而向计划经济迈进，无疑是社会的倒退。不要再用可恶的凯恩斯主义说事，它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看来，西方国家不承认我们是市场经济国家是有道理的。

       与民企的暂缓令相对的是，中石化只涨不降，茅台大幅度上涨，国家电网年年上涨，移动电信给了我们世界最贵最差的产品……国企坐在银子堆里仍然肆无忌惮地推高商品价格，为CIP推波助澜。更有意思的是，中石化的石油还加了不少茅台，这种油价能不涨吗？

       中国只有两种市场——资源垄断型市场和资源恶性角逐型市场（《中国式营销》，詹志方薛金福，世界图书出版社，2011年3月）。在资源垄断型市场中，国企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在没有竞争的和谐会中，所谓的竞争对手也都是兄弟，老爹都是国资委。面对通胀，可以随意涨价，即使“一不小心”亏损，也有银行擦屁股。所以，通胀通缩皆浮云，垄断最给力。

      资源垄断型市场产生大量的挤出效应，导致其它市场变成资源恶性角逐型市场。绝大多数民企只能进入有限的资源恶性角逐型市场，“僧多粥少”引发残酷的价格战和喋血的竞争。在当今的法治环境下，猪肉变成了瘦肉精，生姜变成了毒药。

       温总理又一次以道德的名义斥责染色馒头无良企业。道德的名义过于天真，强化法治建设，打击腐败，改革垄断才是根本。

      抗通胀“老虎”把通缩“野狼”引出

       抗通胀成为了政府今年的工作重心，加息、上调准备金率、暂缓令，政府似乎准备与通胀“老虎”战斗到底。政府的决心固然重要，但是手段有待商榷。抗通胀固然可以降低企业的原材料成本压力，但是却增加了企业的融资成本。

      资源垄断型市场中，国企不差钱，国库为他们而开。但是，在资源恶性角逐型市场中，大部分中小企业都面临严重的“通缩”。

     通缩压力下遭遇中国式融资

      中国金融业在资源垄断型市场和资源恶性角逐型市场中扮演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国企和银行是一家人。但是，中小企业很难从银行中贷款。行政化中国金融体制导致中小企业融资成本极高。

      如今，央行一再加息和调高准备金率，原本融资成本极高的中小企业更是雪上加霜。目前，一年期贷款利率已经高达到6.31%，即使企业能够获得银行贷款，财务成本已经高的吓人，更何况还要加上融资“潜规则”的隐性成本。

      中小企业融资难题助推了浙江一带的地下钱庄异常火爆，据说地下钱庄的年借贷利息已经达到30-40%。目前温州拥有30多万家民营企业，约有流动资本6000亿元，民间金融目前已达到600亿元的规模。在温州商人的眼中，没有地下钱庄就没有今天的温州。确实，地下钱庄实实在在地为众多浙江中小企业解决了融资的问题，助推了浙江民营企业的发展。

      地下钱庄的经营风险是非常巨大，一不小心则被戴上“非法集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洗钱”等罪名。这里就不得不提正在面临二审生死劫的吴英。浙江本色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吴英  于2007年3月16日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逮捕；2009年12月被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集资诈骗罪判处死刑；吴英不服一审判决于2010年1月提起上诉；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吴英案虽然与本次抗通胀调控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反映了民间资本的境遇。吴英案备受浙江民间借贷人的高度关注，因为此案可能决定地下钱庄的未来命运及浙江广大中小企业的融资前景。如果地下钱庄被法律棍棒打死，本身面临“通缩”的中小企业生存更加艰难，融资成本更高。

      中小企业面临“通胀”和“通缩”的双重压力。政府抗通胀的同时，也要考虑到中小企业的“通缩”压力。政府不能一味地采用货币政策，一味地加息和调高准备金率来抗通胀，必须将货币政策与垄断改革、金融体制改革、财政政策相结合，多管齐下，防止“一刀切”，差异化治理。不然这样调控下去，房地产依然“假摔”，广大中小企业可就“真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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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2009年11月-2011年3月CPI和P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