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给人带来些什么？

    《赢在中国》里是一群不创业不成活的激进分子，VC们要的是拿创业者的青春换手里的投资。

    我还没有进入资本的游戏圈中，但做咨询的好处之一是视野的开阔，我觉得创业不要轻易失去自我的目标：马云这样强势的创始人尚且出现了与雅虎的股权纠纷。

    2006年的“一茶一座”比“真功夫”更加炙手可热，但我在2007年研究了其多次融资过程后，心里冒出一个担心，感觉融资后的股权结构将创始人清洗出局，对这个品牌的发展不是个好事。一茶一座果然在经历加盟商反水之后，变成了一个平淡无奇的餐饮店。

    所以，创业只是一个时髦的称谓，传统的说法就是创办一个企业。或许今天媒体、VC喜欢创业者是明星式人物，但做企业，需要的是踏实，最好是能看到自己天年之后的企业如何存在。

    想到这里，我忽然冒出一句话：做企业就是做王八。

    这引起了我的思考，我索性多想一些。

    做企业就是做王八。千年王八万年龟，能活得久的企业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尼克松在其《领袖们》这本回忆录里，对丘吉尔戏剧性经历感慨：政治是一个与时间比赛的游戏，如果政治家可以活到对手都死去，他就是最后的赢家，因为历史将由活着的人来写。

    当年在高中时代看这本书，到现在只记得这个段落。

    但是，中国的古话却是“寿多则辱”，我对此曾经很感迷惑。

    现在有一点理解：说这个话的人，其命运掌握在“外力”的手里。

    不测之祸，不知何时就会降临：战乱、叛乱、诬陷、嫉妒、觊觎，任何一个理由都有可能导致自己晚节不保、老无所依。这种对未来的幻灭感，才是寿多则辱的真实背景。

    如何才是做王八？

    我感觉大致会经历三个阶段：

    一开始是制怒。

    职业经理人时代总是一副爱憎分明的态度，进入咨询行业做项目经理，也延续这这个性格。表面看爱憎分明并没有错误，是非羞恶之心如果没有，人的原则性何在呢？

    当自己创业后，发现其实对别人不需过于苛求，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思想或动机的统一。而且，必须接受思想不统一的现实，学会在同床异梦中走到彼岸。

    我曾经信奉“以善对善、以恶制恶”，但是一位学佛最后欢喜剃度的同事与我交流，告诉我佛教里，帮助自己的敌人，可以获得增上缘。

    2008年她与我说起这个概念，还不是太以为然，觉得这是出世法，不是人间法。2010年的某天，她告诉我要正式剃度出家，而且与丈夫（也是创立博纳睿成时的同事）已经离婚，卖掉房子，双双出家。

    现在的出家，不再是个人的修行或看破红尘，而是有济世的使命。我为她感到高兴，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与归宿。那时我开始接受增上缘这个观念：善待毁谤自己的人。

    然后是怒气渐少。

    渐渐多一些包容心或者理解对方的难处，始于我创业后的一个信念，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在打工时不喜欢的（制度、管理方法等），绝对不加诸员工。

    郭德纲一个相声里说，要过老板瘾：招一些人进来，每天一个一个骂一遍，过过骂人瘾，解解自己以前被老板骂的恶气，这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故事。

    我觉得，作为咨询公司的管理者，如果也陷入这样的人性陷阱，只能说觉悟太浅薄，趣味太低级。

    最后发现其实已无怒气。

    眼睛里真的可以揉沙子。所谓无怒气，不是失去了判断，和其光、同其尘、圆滑处世，而是更加敢于表达自我，更加不在意他人的意见与态度。也不是没有了原则与坚持，而是更加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则与目标。

    当我发现实已无可怒、也无可被激怒的时候，是到了就算一个人也敢于走下去的“自为”状态。我发现，内心的充实与喜悦，并不需要外物的填充。

    要做的事情很多，今天在哪里某种意义上确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满怀热情地在走自己的路。

    热情，这个词让我想起了1989年的盛夏。

    那时没有空调，我还记得自己在闷热的小屋里，读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读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读《王维诗集》、读《红与黑》……

    当时写了一篇文章“热情的冒险”，是以于连为对象解释司汤达写作《红与黑》的政治隐喻，剖析于连身上的“拿破仑情结”。

    拿破仑就是热情的化身。以至于作为敌对国的黑格尔惊呼“世界精神骑在马背上”，贝多芬更是为拿破仑专门创作了《英雄交响曲》，于连就是“潜伏”在路易波拿巴这个保守时代的拿破仑精神。

    热情不会熄灭，只是有时火焰变得暗淡。

    热情、无怒气（和气）、王八，似乎并不是矛盾或不可相容的事物。

 

 

【思享者史贤龙·成长札记】系列

老马识途，久病成医。在人生路上如果多得到一些“过来人”的经验，我们是否会少走很多弯路？还是“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是不会接受任何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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