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0凌晨四时二十分，飞机准时到达北京国际机场三号航站楼。

    接机者是利均的得力助手张紫依。利均习惯叫她依。依是个漂亮能干的女孩儿，看上去很文静，但又不失干练。两年前，她从北大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被利均淘来的。说是淘来的，显得有些不值钱。的确，利均这两年没有给她发与北大毕业生相匹配的工资，但她无怨无悔。

       2007年，利均担当北大的客座教授，发现了她，于是就跟她说，毕业到隆驰咨询集团来吧，她就同意了。

    在一次课间休息，利均问她，“我在我的公司给你留个位置，愿意去吗？”

    “是前排吗？”依平静地问。

    “适合你的。”利均说。

    “好的，我去。”依坚定地说。

    就这样，依成为利均的得力助手。两个人共同为隆驰咨询集团做了许多大业务，配合得天衣无缝。

    做这一行业免不了要在那些不懂装懂的企业家面前接受“考试”，利均天生是块做乙方的料，当别人卑躬屈膝地“乞讨”来业务时，利均却用刚直地性格赢得客户的尊重，但是利均不会注重场合，常常会让那些习惯于高高在上的领导们下不了台阶，这时，出来铺就台阶的恰恰是张紫依。

    在面对国粮集团那个高傲的宁总时，利均显得比宁总还拧，虽然这位宁老总承认喜欢利均这样的不趋炎附势的谈话状态，但同时也指出，这样做或许过于直接，有人恐怕接受起来困难。

 

    利均是个工作狂，这次应邀去美国参加会议，还让他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去了，谁知还真就出事儿了。

    “依，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利均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具体情况不清楚，恐怕与何大鹏的离职有关。”依回答。

    利均狠狠地拍了拍旁边的车窗，苦闷和无奈写了满脸。

    “抽支烟吧。”依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支烟，随手送上火机。

    利均打开车窗，点着烟，深深吸上一口，将烟长长地吐向挡风玻璃。

    “何大鹏为什么离职？我曾经告诉过芮总要提防着这个人。”

    依没有说话，手把方向盘，看着前方。像是没有听到利均的问话。

    “北京很少在八月的清晨下雾的，今天有些薄雾。”依说，似乎想把话题引开。

    “方案完全不能恢复了？”利均又问。

    “是个网络高手，没有留下任何恢复原文件的可能，或许我们会面临……”依迟疑了一下，“北京的清晨有点像我的家乡，大连的风总是带着股股的清香。”

    “你是说我们会因此而遭到索赔？”利均追问。

    沉吟了片刻，利均喃喃地说：“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如果损失扩大，客户追究的话，我恐怕要在监狱里度过几年。”

    烟灰不自觉地掉在了利均白色的裤子上，他连忙重重地拍两下，另一只手将烟蒂狠狠地甩出车外，烟蒂在微微的晨雾中划出一道红线，转瞬消失了。

    “这并不重要。”利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可，可芮总怎么办？你怎么办？公司的五十个员工怎么办？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就要画上休止符？”他左手小臂扒在车上，右手握紧的拳头愤怒地砸在挡风玻璃上。

    “利总，什么都不重要，现在关键是要尽快想办法找回方案，如果方案被偷窃者使用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依说，“我相信会有珠丝马迹留下来的。”

    “希望如此！但似乎关键并不于方案，我们还可以再做。”

    利均紧锁的眉头似乎有些舒展，苦笑了一下。

    “客户那边的周总知道这事儿吗？”利均若有所思地问。

    张紫依只是专注地开车，并没有做出回答。

    车子像流星似地滑过机场高速公路。平时文静的张紫依竟然能将车子开成这样的速度，一来是因为心急，希望马上到公司，二来是因为清晨的机场高速路没有几辆车，有了安全保证。偶而有车辆看见，以为是小青年清晨飙车，还送上几声清脆的喇叭声。依听到这声音格外地刺耳，于是就把油门放到了极限。

    利均已经由刚才的烦躁转为平静，坐在飞驰的车子里，凝望着远方，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或许想从这身边匆匆后退去的树木里找寻点儿什么，或许只有这匆匆的后退才能让他意识到此时的前进，抑或只有这匆匆的后退才显示了他的静止。

    心情如此，不知道勇敢的人们还会不会产生连篇的遐想。

    期待总比现实来得漫长。天色渐渐从混沌中走出来，清澈了许多，北京的今天，天空格外的蓝，深邃地悬着，像被谁挂上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