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读史：兵家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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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吴起探人性的奇险困惑
有学生提问：“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襄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此段文字的中心如何理解？怎样总结其深意？略思即复：“表象为：与士卒同甘共苦。实质是：以逼真的爱兵如子的表演来收买人心。那位士卒母亲的泣语隐喻深刻！假如要完成考试答题的话，那么就尊照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
顺手拿过《资治通鉴》，收定心神，品酩寻篇。
说起先秦的军事家，很自然地就会想到孙子以及他伟大的著作《孙子兵法》，实质在战国时曾有一位堪与孙子齐名的战略家，他就是吴起。吴起是卫国左氏(今山东定陶县西)人，自幼聪明异常，而行为怪僻。成年后吴起四处周游寻找出仕机会，可直到将丰厚的家产耗尽也没有成功。因受到同乡讥笑，于是他一怒之下连杀30余人后逃走。吴起在与母亲诀别时说：“我吴起不做卿相之类的大官，决不再回到卫国。”
吴起跑到鲁国拜儒家大师曾子为师，他潜心学习儒术，学业有成。曾子很喜欢吴起的聪明，没想到就在吴起就学期间，他的母亲忽然去世了。吴起由于自己对母亲立下的誓言没有实现，竟然不去奔丧。吴起的举动极大地违背了儒家关于孝道的传统，曾子与吴起绝交并将其逐出师门。既然学习儒术不成，吴起干脆跑去从军。不久后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国君听说吴起有大才，便想拜吴起为帅出征抵御齐国。只是吴起娶了齐国的女子为妻，鲁君对此放心不下，吴起为了消除鲁君的疑虑便杀了自己的妻子，以此来表明自己与齐国没有任何关系。于是鲁君最终拜他为帅，出兵将齐国打得大败，虽然吴起大获成功，但其杀妻谋官的恶行却为鲁人唾骂，最后连鲁君也觉得此人心地歹毒，便把他赶走了。
彷徨中的吴起听说魏文侯求贤若渴便去投奔他，魏文侯便以吴起作为帅攻打秦国。吴起治军号令严明，军纪森严，赏罚严明，任贤用能。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处处以身作则，为人表率，和普通士兵吃相同的饭菜，穿一样的衣服，行军时不骑马，不乘车，背负干粮，坚持与士卒一起步行。于是魏军士兵们士气如虹，连克秦国的5座城池。战争胜利后魏文侯便让吴起守护黄河西岸的魏国土地，同时抵御韩国和秦国的入侵。魏文侯死后，魏武侯即位。在魏武侯坐船巡视国界时吴起进谏说：君主治理国家“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后来吴起一直做魏西河地区的太守，政绩斐然。但随后妒嫉他才华的公叔担任魏相，他企图谋害吴起，吴起便避祸离开魏国，投奔楚国。
楚悼王早就听说吴起贤达，等到吴起一来便拜他为相国。吴起在楚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剥夺没有军功的贵族一切特权，大力提拔贤能的人才，很快训练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于是楚国向南面征服吞并了百越之地，在北面灭亡了陈国、蔡国，向西征伐秦国，气势使韩、赵、魏三国胆寒。正当吴起尽展才华之际，楚悼王去世了，在丧礼上仇视吴起的楚国贵族发动叛乱，吴起兵败后便奔向楚悼王的尸体躲在下面。利令智昏的贵族们不顾楚国关于用兵器损害国王遗体者灭族的法令，乱箭齐发将吴起射死，也把楚悼王的尸体射成刺猬一样。于是新王登基之后立刻找叛乱的贵族们算帐，最后因射杀吴起而被诛灭九族的贵族竟有70多家！
以吴起的才华而言，他实际上胜过了孙子。因为他不仅是位伟大的军事家，更是一位极富才干的政治家。他智慧过人、胸怀远大，既能治兵又能治国，在历史上留下许多佳话。但他也因为母丧不临、杀妻求将等劣迹而在品德上沾染了巨大污点。吴起这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虽然使他一时成功名扬天下，却也注定了他悲剧的宿命。吴起毫无疑问是个智者，尤其是毁灭在即之际，竟然能想到利用国君的遗体来使仇人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办法，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世的史学家虽然认同吴起的能力，却鄙夷其人品，不愿宣扬他的事迹，这就是为什么吴起的名声远逊于孙子的原因。吴起曾著有《吴子》、《吴起玉帐阴符》和《吴起教战法》等著作，其中大部分失传，只有真伪争议不断的《吴子》流传至今。司马迁在《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评论道：“(吴起)以刻暴少恩亡其驱。悲夫！”——这就是吴起一生的结论。
无论如何，我真的想像不出吴起为了求得鲁国大将之责而杀死妻子的合理场景。我实在不理解吴起杀妻的理由。仅仅因为妻子是鲁国的交战国齐国之人吗？我理解，如果不杀妻，鲁国国君可能就难以完全相信，卫国人吴起会竭力去替鲁国国君，迎击吴起妻子的祖国——齐国的军队。但是，这就是非得杀妻的理由吗？我情愿相信吴起的妻子是个恶贯满盈的悍妇，她恰好当时犯了死罪，比如毒死了相骂过的邻妪。否则，善良一些、神经不够强韧的人们，一定会悲从心生，从此对人性的奇险困惑丛生，无法走出。要知道，这个吴起又是个爱兵如子，同低级士兵同吃穿的人。有个士兵背生毒疮，吴起还亲自为他吸吮毒汁。由此看来吴起应该是个沉静而极富人情味的人啊。但是，史书言之凿凿：卫人吴起，曾经在鲁国杀妻求将。那么，究竟如何理解吴起杀妻这一令人神经不堪冲撞震荡的史实呢？
闻说吴起为那士兵吸吮毒疮之后，士兵老母痛苦失声。邻人不解，妪哭诉曰：“你们不知道啊。当年吴将军为孩子父亲吸吮过毒疮，孩子父亲作战的时候就有进无退，结果战死敌阵中间。吴将军现在又为我儿子吸疮，不知道我儿子又会死在哪里！”读到这里，险恶如黑色闪电掠过我心思的天空，我似乎可以给吴起杀妻理由找到答案了。但我们不禁再次为人性的奇险倒吸一口凉气。合理的解释只可能是：吴起为了达到目的，任何事都可以干的来，包括残忍的杀妻，包括逼真的爱兵如子的表演。我还是情愿相信吴起爱兵，是出于对军事对军队的热爱。再卑劣的人，也应该有良善的一面。否则，读史人的心，会不胜悲凉之极。
当然，吴起似乎历来确实有着凶残的个性。吴起小时候，家道颇旺。他想当官，从事游说活动没有成功，导致家庭破产。乡邻都耻笑他，吴起就杀了三十多个诽谤他的人，离开卫国向东奔逃而去。吴起应该还是一个亲情薄寡的人。他杀人出逃时同母亲告别，咬着臂膀发誓说：‘不为卿相，不复入卫’。此后他投在曾参门下学习。不久，吴起母亲去世，吴起竟然因为还不曾为卿相，拒绝奔丧。曾参鄙视他的为人，和他绝了交。吴起这才跑到各国，学习兵法。
好吧，让我把手放在沉淀了辉耀千古的杰出军事思想军事理论的书籍《吴子》上，努力让震颤不已的中枢神经停止动荡，告诉自己：不能够用寻常人的心理去理解想像伟人的心理，撇开对吴起杀妻的心理状态的追问吧。
完全有理由相信，留下一村的鲜血逃出卫国之前，吴起受过太多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经历过太多常人也有的彷徨和苦闷。要不然他不会生如此之大的杀心。凄惶惶从卫国逃出来，他一定有走投无路的凄怆吧？还有理由相信，他学成兵法，向鲁国国君求将之时，他差不多心力交瘁。如果他还悠闲自在有路可去，他大概不会毅然为求一将杀掉妻子。他不会想不到舆论会如何给他压力。从他之前之后总能够在紧要关头，把许多危机化解掉，可以肯定他完全没有神志错乱丧心病狂。杀妻对吴起来说，一定还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我们不妨进一步相信妻子的血光，一度让吴起心痛如焚步履踉跄。求得鲁将大破齐军后，因为吴起的得势，鲁国朝中群臣非议鹊起，一时流言四布。攻击他不奔母丧杀妻求将毫无人品者有之，攻击他击溃强齐必陷鲁国于众诸侯无限猜忌者有之。吴起在鲁国待不下去，张皇投奔魏文侯而去。奔逃途中，吴起一定愤懑而哀伤吧？这回吴起总算流年大利了一次。因为魏国有个清爽的李克。魏文侯决定留用吴起前，向李克征询意见，李克说：“吴起为人贪婪而好色，然而用兵打仗，连齐国名将司马穰苴也不能超过他。”于是吴起被任命为大将，攻打秦国，连夺强秦五城。吴起此刻应该是声名大振了。吴起抓住时机向国君兜售他的政治主张，努力实践他的治兵思想，无一不收良效。居然在选相之际，拥有了极高的呼声。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往往意味着吴起的好日子到头了。果然，吴起被一个奴仆用一个幼稚可笑的计谋，就赶出了他无限眷恋的魏国。
吴起又一路凄惶逃到楚国。好运终末期的吴起再遇明主。爱才的楚悼王把刚到楚国的吴起任命为相。吴起严明法令，撤去冗吏，废除疏远的公族，省下的钱粮供养战士。从而加强军队。同时破除纵横稗阖的游说。于是南面平定了百越；北面兼并了陈国和蔡国，并击退了韩、赵、魏的扩张；向西征伐了秦国。然而既得利益受到损害的楚国的贵族都对吴起恨入骨髓。他们终于等到楚悼王死掉，公族与大臣发动叛乱，要击杀吴起。吴起伏到楚悼王尸体上，希望作乱者有所顾忌，因会担心射中王尸而放弃对他的攻击。然而，59岁的吴起还是被射杀了。从他伏尸这一举动，我们可以想见他当时有多么无助和惊恐。从事后作乱者被诛灭70多家，我们可以想见吴起死相有多么的惨。
除开早年求学和杀妻求将之前的不择手段谋官之外，吴起其实不是过分的人。从他为将能够爱兵如子军容整肃、为相能够锐意改革国富民强来看，我们似乎不应该对吴起有太多的指责。我们应该理解他因不忍埋没军事才能政治抱负而作的不懈追求。
吴起命运的凄怆悲凉，不是偶然，也正是因为他有追求。假使吴起苟安偷生于乡闾，他肯定不如此凄怆悲凉。这是一个人生定律：你不追求则已，一追求，就会有一个看似透明无物、实则坚固无比，阻碍着你向上达到似乎伸手可及的人生目标的“玻璃顶”。也只有这个玻璃顶，才是吴起一生凄怆悲凉的根本原由吧？窗外微风吹抚。那段历史的烟云却早已化作尘埃，散失在时空的无穷远了。只是，人生的彷徨苦闷、艰辛困难、看似任由选择实则太多无所适从，亘古不变，在每个人的出生死亡之间，演绎重现
有学生提问：“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襄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此段文字的中心如何理解？怎样总结其深意？略思即复：“表象为：与士卒同甘共苦。实质是：以逼真的爱兵如子的表演来收买人心。那位士卒母亲的泣语隐喻深刻！假如要完成考试答题的话，那么就尊照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
顺手拿过《资治通鉴》，收定心神，品酩寻篇。
说起先秦的军事家，很自然地就会想到孙子以及他伟大的著作《孙子兵法》，实质在战国时曾有一位堪与孙子齐名的战略家，他就是吴起。吴起是卫国左氏(今山东定陶县西)人，自幼聪明异常，而行为怪僻。成年后吴起四处周游寻找出仕机会，可直到将丰厚的家产耗尽也没有成功。因受到同乡讥笑，于是他一怒之下连杀30余人后逃走。吴起在与母亲诀别时说：“我吴起不做卿相之类的大官，决不再回到卫国。”
吴起跑到鲁国拜儒家大师曾子为师，他潜心学习儒术，学业有成。曾子很喜欢吴起的聪明，没想到就在吴起就学期间，他的母亲忽然去世了。吴起由于自己对母亲立下的誓言没有实现，竟然不去奔丧。吴起的举动极大地违背了儒家关于孝道的传统，曾子与吴起绝交并将其逐出师门。既然学习儒术不成，吴起干脆跑去从军。不久后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国君听说吴起有大才，便想拜吴起为帅出征抵御齐国。只是吴起娶了齐国的女子为妻，鲁君对此放心不下，吴起为了消除鲁君的疑虑便杀了自己的妻子，以此来表明自己与齐国没有任何关系。于是鲁君最终拜他为帅，出兵将齐国打得大败，虽然吴起大获成功，但其杀妻谋官的恶行却为鲁人唾骂，最后连鲁君也觉得此人心地歹毒，便把他赶走了。
彷徨中的吴起听说魏文侯求贤若渴便去投奔他，魏文侯便以吴起作为帅攻打秦国。吴起治军号令严明，军纪森严，赏罚严明，任贤用能。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处处以身作则，为人表率，和普通士兵吃相同的饭菜，穿一样的衣服，行军时不骑马，不乘车，背负干粮，坚持与士卒一起步行。于是魏军士兵们士气如虹，连克秦国的5座城池。战争胜利后魏文侯便让吴起守护黄河西岸的魏国土地，同时抵御韩国和秦国的入侵。魏文侯死后，魏武侯即位。在魏武侯坐船巡视国界时吴起进谏说：君主治理国家“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后来吴起一直做魏西河地区的太守，政绩斐然。但随后妒嫉他才华的公叔担任魏相，他企图谋害吴起，吴起便避祸离开魏国，投奔楚国。
楚悼王早就听说吴起贤达，等到吴起一来便拜他为相国。吴起在楚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剥夺没有军功的贵族一切特权，大力提拔贤能的人才，很快训练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于是楚国向南面征服吞并了百越之地，在北面灭亡了陈国、蔡国，向西征伐秦国，气势使韩、赵、魏三国胆寒。正当吴起尽展才华之际，楚悼王去世了，在丧礼上仇视吴起的楚国贵族发动叛乱，吴起兵败后便奔向楚悼王的尸体躲在下面。利令智昏的贵族们不顾楚国关于用兵器损害国王遗体者灭族的法令，乱箭齐发将吴起射死，也把楚悼王的尸体射成刺猬一样。于是新王登基之后立刻找叛乱的贵族们算帐，最后因射杀吴起而被诛灭九族的贵族竟有70多家！
以吴起的才华而言，他实际上胜过了孙子。因为他不仅是位伟大的军事家，更是一位极富才干的政治家。他智慧过人、胸怀远大，既能治兵又能治国，在历史上留下许多佳话。但他也因为母丧不临、杀妻求将等劣迹而在品德上沾染了巨大污点。吴起这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虽然使他一时成功名扬天下，却也注定了他悲剧的宿命。吴起毫无疑问是个智者，尤其是毁灭在即之际，竟然能想到利用国君的遗体来使仇人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办法，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世的史学家虽然认同吴起的能力，却鄙夷其人品，不愿宣扬他的事迹，这就是为什么吴起的名声远逊于孙子的原因。吴起曾著有《吴子》、《吴起玉帐阴符》和《吴起教战法》等著作，其中大部分失传，只有真伪争议不断的《吴子》流传至今。司马迁在《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评论道：“(吴起)以刻暴少恩亡其驱。悲夫！”——这就是吴起一生的结论。
无论如何，我真的想像不出吴起为了求得鲁国大将之责而杀死妻子的合理场景。我实在不理解吴起杀妻的理由。仅仅因为妻子是鲁国的交战国齐国之人吗？我理解，如果不杀妻，鲁国国君可能就难以完全相信，卫国人吴起会竭力去替鲁国国君，迎击吴起妻子的祖国——齐国的军队。但是，这就是非得杀妻的理由吗？我情愿相信吴起的妻子是个恶贯满盈的悍妇，她恰好当时犯了死罪，比如毒死了相骂过的邻妪。否则，善良一些、神经不够强韧的人们，一定会悲从心生，从此对人性的奇险困惑丛生，无法走出。要知道，这个吴起又是个爱兵如子，同低级士兵同吃穿的人。有个士兵背生毒疮，吴起还亲自为他吸吮毒汁。由此看来吴起应该是个沉静而极富人情味的人啊。但是，史书言之凿凿：卫人吴起，曾经在鲁国杀妻求将。那么，究竟如何理解吴起杀妻这一令人神经不堪冲撞震荡的史实呢？
闻说吴起为那士兵吸吮毒疮之后，士兵老母痛苦失声。邻人不解，妪哭诉曰：“你们不知道啊。当年吴将军为孩子父亲吸吮过毒疮，孩子父亲作战的时候就有进无退，结果战死敌阵中间。吴将军现在又为我儿子吸疮，不知道我儿子又会死在哪里！”读到这里，险恶如黑色闪电掠过我心思的天空，我似乎可以给吴起杀妻理由找到答案了。但我们不禁再次为人性的奇险倒吸一口凉气。合理的解释只可能是：吴起为了达到目的，任何事都可以干的来，包括残忍的杀妻，包括逼真的爱兵如子的表演。我还是情愿相信吴起爱兵，是出于对军事对军队的热爱。再卑劣的人，也应该有良善的一面。否则，读史人的心，会不胜悲凉之极。
当然，吴起似乎历来确实有着凶残的个性。吴起小时候，家道颇旺。他想当官，从事游说活动没有成功，导致家庭破产。乡邻都耻笑他，吴起就杀了三十多个诽谤他的人，离开卫国向东奔逃而去。吴起应该还是一个亲情薄寡的人。他杀人出逃时同母亲告别，咬着臂膀发誓说：‘不为卿相，不复入卫’。此后他投在曾参门下学习。不久，吴起母亲去世，吴起竟然因为还不曾为卿相，拒绝奔丧。曾参鄙视他的为人，和他绝了交。吴起这才跑到各国，学习兵法。
好吧，让我把手放在沉淀了辉耀千古的杰出军事思想军事理论的书籍《吴子》上，努力让震颤不已的中枢神经停止动荡，告诉自己：不能够用寻常人的心理去理解想像伟人的心理，撇开对吴起杀妻的心理状态的追问吧。
完全有理由相信，留下一村的鲜血逃出卫国之前，吴起受过太多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经历过太多常人也有的彷徨和苦闷。要不然他不会生如此之大的杀心。凄惶惶从卫国逃出来，他一定有走投无路的凄怆吧？还有理由相信，他学成兵法，向鲁国国君求将之时，他差不多心力交瘁。如果他还悠闲自在有路可去，他大概不会毅然为求一将杀掉妻子。他不会想不到舆论会如何给他压力。从他之前之后总能够在紧要关头，把许多危机化解掉，可以肯定他完全没有神志错乱丧心病狂。杀妻对吴起来说，一定还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我们不妨进一步相信妻子的血光，一度让吴起心痛如焚步履踉跄。求得鲁将大破齐军后，因为吴起的得势，鲁国朝中群臣非议鹊起，一时流言四布。攻击他不奔母丧杀妻求将毫无人品者有之，攻击他击溃强齐必陷鲁国于众诸侯无限猜忌者有之。吴起在鲁国待不下去，张皇投奔魏文侯而去。奔逃途中，吴起一定愤懑而哀伤吧？这回吴起总算流年大利了一次。因为魏国有个清爽的李克。魏文侯决定留用吴起前，向李克征询意见，李克说：“吴起为人贪婪而好色，然而用兵打仗，连齐国名将司马穰苴也不能超过他。”于是吴起被任命为大将，攻打秦国，连夺强秦五城。吴起此刻应该是声名大振了。吴起抓住时机向国君兜售他的政治主张，努力实践他的治兵思想，无一不收良效。居然在选相之际，拥有了极高的呼声。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往往意味着吴起的好日子到头了。果然，吴起被一个奴仆用一个幼稚可笑的计谋，就赶出了他无限眷恋的魏国。
吴起又一路凄惶逃到楚国。好运终末期的吴起再遇明主。爱才的楚悼王把刚到楚国的吴起任命为相。吴起严明法令，撤去冗吏，废除疏远的公族，省下的钱粮供养战士。从而加强军队。同时破除纵横稗阖的游说。于是南面平定了百越；北面兼并了陈国和蔡国，并击退了韩、赵、魏的扩张；向西征伐了秦国。然而既得利益受到损害的楚国的贵族都对吴起恨入骨髓。他们终于等到楚悼王死掉，公族与大臣发动叛乱，要击杀吴起。吴起伏到楚悼王尸体上，希望作乱者有所顾忌，因会担心射中王尸而放弃对他的攻击。然而，59岁的吴起还是被射杀了。从他伏尸这一举动，我们可以想见他当时有多么无助和惊恐。从事后作乱者被诛灭70多家，我们可以想见吴起死相有多么的惨。
除开早年求学和杀妻求将之前的不择手段谋官之外，吴起其实不是过分的人。从他为将能够爱兵如子军容整肃、为相能够锐意改革国富民强来看，我们似乎不应该对吴起有太多的指责。我们应该理解他因不忍埋没军事才能政治抱负而作的不懈追求。
吴起命运的凄怆悲凉，不是偶然，也正是因为他有追求。假使吴起苟安偷生于乡闾，他肯定不如此凄怆悲凉。这是一个人生定律：你不追求则已，一追求，就会有一个看似透明无物、实则坚固无比，阻碍着你向上达到似乎伸手可及的人生目标的“玻璃顶”。也只有这个玻璃顶，才是吴起一生凄怆悲凉的根本原由吧？窗外微风吹抚。那段历史的烟云却早已化作尘埃，散失在时空的无穷远了。只是，人生的彷徨苦闷、艰辛困难、看似任由选择实则太多无所适从，亘古不变，在每个人的出生死亡之间，演绎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