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剧太多，《唐朝诡事录》赢在正常

在一众癫剧中，正常的《唐朝诡事录》显得尤为稀缺。

7月18日，《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在爱奇艺上线，热度稳定，口碑持续发酵，似乎打破了今年爆款续集的滑铁卢魔咒。看过的人都会感慨这部片子的“正常”，没有难以自圆其说的逻辑，没有超乎肉体凡胎的金手指，更没有谈恋爱、撕番位的腥风血雨，在一众流水剧里显得清新脱俗。如果说第一季是靠自来水流量破局的黑马，那么口碑爆款的第二季则是万众期待，观众想有剧可追。郭家班正在筹划“唐诡”IP宇宙，而陷入爆款饥渴的爱奇艺，正殚精竭虑如何扳回一局。

正常故事，正常人

《唐朝诡事录》太正常了，让观众感觉“智商受到了尊重”。看惯了不正常的癫剧，“正常”二字的含金量已经被空前拔高。剧情不太烂，人物有抓点，立意没问题，就能打五颗星，毕竟“实在不行就当个笑话看”。这背后是无奈，大家已经习惯于自嘲“只能看烂剧”，毕竟这年头想看“正常”的电视剧太难了。

长期以来，国内的小编剧多处在食物链底层，甲方爸爸选人的标准是服从性的高低，毕竟“你不写，有的是人写”。即便是有头有脸的大编剧，也难逃资方塞人改剧本，魔改不是个例。在这样的背景下，编剧自然也没有话语权，一个不尊重创作者的行业，谁来为剧本把关，更遑论尊重观众。从商业成本角度看，做好内容并不比请演员贵，例如观众爱看的小成本网剧《御赐小仵作》，比某些动辄几亿元的大制作更有看点，但市场上流行的依然是后者。

在这种情况下，“唐诡”系列交上的正常答卷，就显得尤为稀缺。算下来，它有三大正常：

正常在人设真实，逻辑成立

“唐诡”并不想打造完美的荧幕偶像，它试图呈现的是真实鲜活的人。如果把《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看作一场大型实景剧本杀，或许更有意思。

主角卢凌风估计是被吐槽得最狠的主角，他年少得志、一身傲气，张口就是“范阳卢氏”，前期是公认的“两眼一睁就是干”的莽夫，个性赤诚直白。苏无名自称是狄仁杰的关门弟子，是探案队伍里的定海神针，他有点儿蔫坏、文弱无力，与卢凌风亦师亦友，算是一对欢喜冤家。女主角裴喜君则是行走的模拟画像师，一度被吐槽为恋爱脑，但不脸谱化、不拖后腿，有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偷鸡摸狗的费鸡师设定是随行医生，主线任务是闪现拯救所有人。樱桃作为武力值第二，分担护卫职责。

每个人物都有瑕疵，但成长线也是实打实的，这才符合普通凡人的生活。除了一路打怪升级的主角团，还有各路鲜活的小配角。单就“西行”新出的人物，几近疯魔的秦孝白、钗环精美的京都贵女、怀璧其罪的仵作独孤羊等都有血有肉，把高光还给配角，也是对剧情和观众的尊重。

正常在尊重观众，贴近人群

“唐诡”剧组，最为人称道的是真诚。国产剧的消费者，已经受够了花钱买罪受，也不再愿意容忍“看不懂”“没水平”的甩锅指责。追剧人也不惯着了：“我花钱买内容，想看好剧有什么错？烂剧的道德绑架和高贵营销一律视为 PUA。”

但在“唐诡”系列里，大家最常提到的，就是剧组对观众的尊重。在大老板郭靖宇的评论区，能看到观众自发为演员提名，而听劝的剧组不仅加上了《灵魂摆渡》的原班人马，还加上了呼声较高的车保罗和史可等老戏骨。“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不糊弄观众成了“唐诡”接地气、养口碑的秘诀。编剧魏风华称“西行”在某种角度上是观众参与创作的剧集，不仅采纳建议，还说要致敬观众。导演柏杉与一众主创也活跃在剧情讨论第一线，努力跟上互联网的潮流与大家互动。

“唐诡”的制作处处体现尊重，诠释了什么叫“不把观众当傻子看，才能走得长久”。在这部剧里，配角 NPC也能有用心的服化道，道具和场景有史可考、有实可依，精良的特效只为剧情需要服务，正反派的打戏都酣畅淋漓，按剧迷的话来说就是“要啥有啥”。但最让人大呼过瘾的，还是热搜上“内容为王”的剧情。

正常在剧情靠谱，内容上位

无大 IP傍身、无流量坐镇、无疯狂营销的《唐朝诡事录》2022年上线，豆瓣评分7.9分，这是27万多名观众投出来的结果。

“流量失灵，内容上位”已经不再是预警信号，而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事实。观众的审美和口味都在变化，影视行业正在经历阵痛：一边是大流量＋大 IP的平台头部剧折戟沉沙，一边是当红新人的票房跌穿地心，买个版权请高薪演员就能火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是好演员好剧本的春天，《狂飙》火了张颂文，《漫长的季节》里范伟贡献出了全剧演技巅峰，这些都是内容回归的结果。而《唐朝诡事录》这部横空出世的黑马剧，说办案就专心破案，不乱扯感情线，就这一点，不知道打了多少“既要又要”剧的脸。

作为续集，“西行”也保持了先前的水准。开篇的降魔杀，取材于唐代志怪小说《酉阳杂俎》，取其“诡”意收为己用，一个案子藏着多条主线，权力斗争的庙堂之高，奇人轶事的江湖之远，尽收眼底。仵作之死，则是经典的小人物传记，从古代卑贱的验尸职业入手，讲述了一个多方博弈的重重杀局，单是镜头不多的放妻书，就赚足了无数观众的眼泪。

郭家班，低配版的正午阳光？

随着《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的热播，郭家班又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这里的郭家班，是指“唐诡”IP背后以郭靖宇为主的制作团队，此前一直是传奇剧的扛把子，主打一个老少皆宜。

大众对郭家班的印象，多为电视机里年代剧的固定阵容，伦理恩怨、时代传奇、家国情怀是他们的舒适区。这是一个统管全年龄段的神奇团队：《打狗棍》《铁梨花》硬控爷奶，《红娘子》《勇敢的心》是父母的互联网减速带，《灵魂摆渡》《唐朝诡事录》系列成了年轻人的心头好。能打造出如此多的经典剧集，离不开郭家班一向成熟的创作和稳定的班底，他们不推崇流量演员，主配角基本是脸熟的固定班底，演员流失率低，能将经费多用于“不计成本的创作支出”，根据市场反馈来看，效果不错。

不过郭家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也正是“集关系户于大成”的班底。在“唐诡”系列中扮演公主的岳丽娜，是郭靖宇的妻子，她曾饰演《打狗棍》中的那素芝，是《灵魂摆渡·黄泉》里的最美孟婆，也是备受争议的《娘道》的女主角。饰演苏无名的杨志刚，则是郭靖宇的亲弟弟，是业内公认的“中年资源咖”，从《火蓝刀锋》中咸鱼翻身的蒋小鱼，到《勇敢的心》里卧薪尝胆的霍啸林，他的角色几乎像是量身定做。事实是，背靠郭靖宇这棵大树，他确实不愁没戏拍。

据公开资料，杨志刚、于毅、刘智扬、郜思雯、肖茵等郭家班成员，目前所属认证均为花火乐娱（天津）文化经纪有限公司，领导人显示为郭靖宇、岳丽娜。其直属的长信传媒，正是“小娘惹”系列与“唐诡”IP的背后出品方，官网显示的创作班底有编剧小吉祥天、造型指导陈敏正、导演巨兴茂、导演柏杉等，都是郭家班的常见幕后阵容。

早在前几年，郭家班还在经历风风雨雨。2018年播出的大制作《娘道》被指为封建残余，深陷负面舆情；在《演员请就位2》中，杨志刚的演技饱受质疑，观众对郭家班的裙带关系也多了几分嘲讽意味。“唐诡”系列，正是郭家班扳回口碑的证明，用心的班底即使转型做古装悬疑探案，也能做好做强。与此同时，“唐诡”IP宇宙无疑是团队的重点项目，第三部已在筹备，衍生电视剧和短剧早就陆续上线，更多的开发还在进行中。长信传媒近些年还在持续布局原创精品短剧，不仅作为 IP预热与延续，也是公司颇为看好的新风口。

有人曾说，郭家班是“低配版的正午阳光”，只不过走的路线太接地气。不同于其他默默无闻的幕后，“正午阳光”4个字早就成了业内的金字招牌。成立于2011年的正午阳光，团队坐拥制片人侯洪亮，导演孔笙、李雪等主创，曾制作了《父母爱情》《琅琊榜》等一系列精品剧作，是各家争抢的“国剧担当”。在观众眼里，“正午出品，必是精品”。2015年，正午阳光凭借《琅琊榜》和《伪装者》2部现象级国民剧，实现收视口碑双赢，后续也持续发力，造就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都挺好》《山海情》等招牌好剧。

相较于“流量为上”，正午阳光同样坚持“以内容为主”，尊重编剧创作，精细剧本更要反复打磨，时间单位都以年来计算。与郭家班类似，正午阳光也习惯于固定班底，拒绝演员天价片酬。但2017年，正午阳光就宣称为了“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内容创作”，取消了艺人经纪部，解散艺人经纪业务，与曾经的刘涛、靳东、王凯等正午阳光面孔挥手作别。两者都深耕现实题材，曾获官方认可，在立项审批上也都更有余地。不同于正午阳光系统培植的二代导演，郭家班更像传统家族模式，郭靖宇助推巨兴茂当导演，并与其互称兄弟。

后来伴随正午阳光的，也有不少叫衰之声。《欢乐颂》续集和一应烂剧的口碑逐渐崩盘，透支了观众对正午阳光的信任，打破了其被神化的印象。可见，无论是郭家班还是正午阳光，都不能期待观众会一直买单，大家对精品剧有多热情，对烂剧就有多痛恨。时至今日，业内团队都不得不转变思维，面对这样的现实：没有永远屹立的口碑，只有永远在场的观众。

爱奇艺，期待甘霖

爆款饥渴症正在席卷各大平台，而其中最渴盼的，恐怕还要数爱奇艺。2024年上半年的实绩，让爱奇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被押宝破万的《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就多了些负重上场的意味。平台在降本增效，剧集宣传费随之锐减，爱奇艺上半年的众多剧宣处于弱声状态。不过《错位》和《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线上线下造势的营销声量颇高，想必“酒香也怕巷子深”的苦头，平台也不想再吃了。爆款剧集，现在对爱奇艺来说，太需要了。

比起丢了面子，更现实的问题是要填好里子。不同于背靠大树的优腾芒，爱奇艺更多的时候还是得考虑自力更生，备好柴米油盐。其营收由四部分构成：广告、会员服务、内容分发及其他，广告和会员服务占大部分，但是想要从这两者赚钱并不容易。要想让会员自愿付费，让同样手紧的广告商掏钱，关键还是要靠爆款做支撑。没有人能只做爆款，但如果有的选，金主们当然只要爆款销冠。去腰部保头部的风早已吹到了各大平台，为了把钱花到刀刃上，各家都在努力摸索规律，形成自己的方法论。

盘点近两年播放量破万的电视剧，爱奇艺在内容与题材上也算是全面开花。2022年，有现实题材剧《人世间》《罚罪》《风吹半夏》，古装剧《苍兰诀》《卿卿日常》。2023年，有扫黑爆款剧《狂飙》，古装剧《长风渡》《莲花楼》《宁安如梦》《一念关山》。2024年的《追风者》同属现实题材革命剧，目前待爆品相最好的古装剧还数《唐朝诡事录之西行》，但美中不足的是后者国民度有限。

结合《警察荣誉》《南来北往》等热播剧，不难看出现实主义题材早已是爱奇艺持续产出的舒适区，以往出尽风头的古装赛道反而颇为惨淡。相较于容易叫好不叫座的传统现实题材，古装偶像剧向来是长视频的兵家必争之地。爱奇艺在精品路线布局上，古装偶像剧的防御性策略显然有些后劲不足。业内有人开玩笑，称之为“重男轻女”：虽然在正剧与古言 IP中端水，但主要是男频正剧做得好，对上游年轻女性市场拿捏不足，即“讲得好时代，谈不好恋爱”。

现实题材更多面向男性受众，但不是每部剧都能达到《狂飙》的高度。更多时候，还是“得女观众者得天下”，相关数据显示，年轻女性仍是爱奇艺热播剧的主要受众，在女性叙事上，爱奇艺也应弥补遗憾。市场上的女性向古装偶像剧，最能收割热度，《苍兰诀》就曾被誉为“2022年的夏日奇迹”，而爱奇艺2024年大剧片单中，古装偶像剧还有《大梦归离》《白月梵星》《念无双》与狐妖系列等不少存货。

在5月中旬的财报电话会上，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晖表示，爱奇艺会继续巩固现实主义赛道优势，并加强优质古装题材的内容储备。若想复刻恋恋剧场昔日的辉煌，与其比数量，不如比质量。爱奇艺“精品策略”的口号不会突然失灵，只是在恋爱脑被唾弃的今天，空喊“爱与和平”观众已经不买账了。

大众真正需要的，是健康关系的展示和新鲜赛道的开拓。例如《我的阿勒泰》用散文诗的笔触讲好了青涩纯爱，《莲花楼》相忘于江湖的意难平也托起了口碑。这些点到为止、着墨不多的恋爱，能够满足观众留白的想象，反而是某些以爱为主旋律的作品，爱来爱去的让人厌烦。归根结底，影视行业的宿命，就是一切交由市场审判。把观众当甲方，有时免不了心惊肉跳，这就是常态。（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真故研究室，ID：zhengul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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